“谢谢你。”
王思明小姐优雅地离去。
小郭转过头来问助手琦琦,“你怎么看这件事?”
琦琦十分困惑,“我不知道,怪异透顶,她明明同他很熟,却又像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
小郭忽然叹口气。
“这也不值你长嗟短叹呀。”琦琦笑。
小郭说:“都会中人际关系往往如此,咫尺天涯,日日在一起生活的夫妇,不一定互相了解。”
“ 得了,哲学家。”
“你看,你就不肯多拨一点点时间回来了解我。”
琦琦给他一个老大的白眼。
小郭说:“把这位英俊小生的画像及资料传真到全世界大都会我们朋友的侦探社去。”
“世界大都会有好几百个。”
“但是新进到医院有这种部门的国家却不多。”
“俄国就有。”
“画中的他是中国人。”
“莫斯科必定有华侨,约翰尼斯堡也不少。”
“快点着手进行吧。”
各地侦探社首先回复的是调查费用估计,但是美国一地,就得付出巨款。
小郭与王思明小姐联络过,答案是“我下午就派人送本票上来”。
琦琦吹一下口哨。、
“他对她一定很重要。”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何必得罪他。”
琦琦想一想,“她不会得罪他,她深爱他。”
“那么是他变了心。”
“不,”琦琦,又说:“他若变心,王思明决不纠缠他。”
“好,你是女人,你了解女人,你倒说说看,王思明同无名氏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我又说不上来。”
“是童年失散的兄妹?”
琦琦大笑,“去你的。”
在本市,小郭也开始了调查工作。
他在设备最完善的公立医院里有位老同学,已经升到主任医生。
他找到她,把素描给她过目,“贡医生,你有没有印象?”
“哟,这模特儿是谁?我若见到这么英俊的人,我就不放过他,你看,气质多好,还有点畏羞呢。”
“我把他资料图像搁你这里,你替我打听打听。”。
“小郭,你自己吊儿郎当也罢了,还找我们陪你一起疯,你叫我怎么逐家逐户敲门乱问?”
“你有办法的,贡大国手。”
“走走走。”
小郭笑着被逐走。
三天后贡医生拨电话给小郭:本市没有这个人。
小郭并无太大的失望,他知道寻人这件事,从来不曾顺利过。
有人失踪一辈子没再出现。
两个星期之后的一个傍晚,小郭在家听音乐,电话铃响。
“小郭,我是贡医生,”声音很愉快,“你那画中人有着落了。”
小郭跳起来,“那一家医院?”
“不是医院,有人在某个场合见过他。”
“在哪里?”
“我们有一位实习医生在加拿大多伦多渡假回来,说在当地一间卖乐器的店铺见过此人,因为如此翩翩美少年实在不多见,故此印象深刻。”
“我马上过来。”
“喂喂喂,明天请早,今天人家已经下班。”
“贡医生,我爱你。”
那位实习医生本身亦是一位漂亮的女子,她这样告诉小郭:“我舅舅在多伦多容街开设音乐器具唱片公司已有多年,是间老字号,渡假当儿我住他家,闲时出店帮忙,在一个星期天下午,这位客人,”指一指素描,“进来选购色士风。”
小郭拍一下手,对了。
“我被他吸引,闲聊了几句,”她有点 腆,“我知道他姓褚。”
呵这个姓倒不多见。
小郭连忙记下来。
“他不大爱说话搭讪,买了东西就走。没想到我回来,一进贡医生房,就看见他的图像,还真吓我一跳。”
“你有无请教他的大名?”
“他没有讲,”实习女医生无限怅惘,“我没有时间问,我不是个中好手。”十分遗憾。
小郭安慰她,“成绩已经不错。”
回到侦探社,他连忙发消息到北美洲去,叫多伦多同行注意:此人姓褚。
小郭又约王思明上来向她报告:“初步消息,他可能姓褚。”
只见王思明轻轻喃喃说:“褚?没想到,很好,很好,这是个好姓。”很满意的样子。
琦琦在王小姐离去后问:“这是什么意思?她似真的不认识他。”
小郭如堕五里雾中。
看样子王思明的确不是伪装,也无必要到小郭侦探社来伪装,那么,她倒底认不认得他?
又隔了十来天,多伦多行家来电:“褚君肯定不住在本市,已在星报刊登三日广告寻人,并无音讯。”
更多罕纳。
琦琦说:“等我们找到他时,他可能已是一个中年人了。”
小郭吃一惊,这一个说法触动了他内心某一处,但一时又不知是什么原委。
他发起呆来。
每当他认真思索的时候,他就显得憔悴。
过半晌,他跳起来,同琦琦说:“世上并没有姓褚的这个人。”语气十分肯定。
琦琦一怔,笑道:“怎么没有,有人证有物证,当然有这个人,只不过人海茫茫,要找到他需花点工夫而已。”
“正是。”他叹一口气。
“你搞什么鬼?”琦琦推他。
“琦琦,当王思明来找我们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世上有没有褚某这个人。”小郭细心解释。
“我不明白,我听不懂。”
小郭解释,“画中人是她理想的伴侣,她在生活圈中遍寻不获,所以托我们来找,因此她不知他姓甚名甚,但是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因此她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但是知道他担任什么职务,王思明早已为未来伴侣订下一切细则,不合规格者免谈。”
琦琦叫起来,“哗,这种梦里情人哪里去找?”
“可能找到他的时候,她已经是老妇人了。”
“快,快,快帮她这个忙,我们已经略有头绪了,”琦琦兴奋地握着拳头,“这次寻人行动,真正匪夷所思,试想想: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小郭也雀跃,“而且仿佛已经有找到他的希望。”
“努力努力,加油加油。”
工思明出现的时候,小郭且不急拆穿她,只是试探地问:“王小姐,假如褚君不懂吹奏色士风,可不可以呢?”
王思明露出失望的神色来,“我不喜欢梵哑铃的音色,同时,钢琴声太过铿锵。”
“那么,假如色士风不成问题,他偏偏秃了前额,又及不及格呢?”
王思明简直恐惧起来,不,不会的。”
“又譬如说,他没有那么大的爱心,不是高贵的科学家,只是一个小生意人呢?”
“不,我要找的,不是那种人。”
“王小姐,”小郭至此已经肯定他的推测无误,“你要找的人,也许根本不存在。”
土思明固执而浪漫,“一定有!世界那么大,中国人那么多,怎么会没有,我只怕错过时间,徒呼荷荷,所以才请你们帮忙。”
“你不觉得你的条件太过苛刻,他一定要穿灰色系列衣服,白色也不行?”
“男人穿白表示纨 ,我不接受那样性格。”
“王小姐,凡事太刻意了反而不美。”
王思明不出声。
“况且,那么完美的人,也希望有更完美的人来配他,你能恒久达到他的要求吗?”
王思明一怔。
“也许他也有怪要求,”小郭说,“也许他希望你会讲得一口流利的德法俄日语,也许他只准你穿黑色衣服,也许他觉得理想伴侣应当为他养七个孩子,你不一定符合他的标准。”
琦琦听到这里,忍不住用手肘去推小郭。
小郭看着王思明,王思明也看着小郭。
两个人都聪明到极点,不到一会儿,王思明双眼露出无比的哀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