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我说:“我要搬走了。这是你的家,你说得对。”
“你说什么?”沛怒吼著,“莲蒂!”
“别对我大叫,我讨厌你的声音!”
“从几时开始的?”他抓住了我。
“放开我。”我说。
“莲蒂,你变了。”他激动地摇看我。
“是的!”我厌倦地道:“但是放开我,好不好?”
他放开了我。
“我回去了,有空打电话给我。”我提起我的手袋。
“莲蒂,”沛一脸的无所适从,“莲蒂!”
“再见。”
我到了门外便叫了一部车,一直回家去。
妈见到了我,略见惊奇。
“沛又去旅行了?”她问:“这次去什么地方?”妈问我。
每当沛去旅行的时候,我便回家去住几天。
但是这一次是两样的了,我想,我还是回来了。
“你们快了吧?亲戚们都在讲闲话了,你与他……做了这么久的朋友。”
我开始觉得家里也住不下去了。妈问得太多。
她太关心亲戚在讲什么。太少理我在做什么。
当然我已经够大了,可以独立生活,但是…………
沛打了一整夜的电话来,我没有接听。
我只在想若翰会觉得怎么样,我一整个晚上坐在床上抽烟。
第二天我请了假,没去上班,沛还是不住的打电话来。
我只是不想听,我心里烦,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拨了电话到沛那里去,但不是找他。
“若翰?”
我很幸运,来听电话的正是他。
“是,那一位?”
“我。莲蒂。”
“哦。”他没了下文,只说了一个字。
“你好吗?”我问。
“好。”
“沛呢?他在吗?”我问。
“他不在,我可以告诉他你打过电话来。”
“不用了。”我说。
他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呢?我想,我呆著。
“还有什么事情吗?”他好像不愿意多说。
我觉得有点难受。“没有了。”我只好说。
于是他挂上了电话。我呆了好一会儿。
他不晓得我在想什么?他不知道?我想他应该知道。
但是他没有表示。
沛恳求要见我。他要知道他做错了什么。
他很愤怒,极不愿意低头,但是又无可奈何。
“若翰说你找我,是不是?”他问。
“是的。”
“那为什么我找你,你又不听电话?”
“现在我对著你,你有什么不满的,照说吧。”沛说。
“没有什么不满的,”我静静地道:“真的。”
“那你为什么要搬回家?”他问。
“这确是我自己的家。”我倔强的说。
“莲蒂!你是我的人了,明白吗?”
“是吗?我还没有嫁给你呢。”我说。
“莲蒂,你母亲在这里,叫她出来说说道理。”
“沛,请不要逼我,给我考虑的机会。”
“如果你要考虑,应该在早几年便考虑好了。”
“对不起,沛。”
“你就是会说这种话,对不起,现在对不起我有什么用?”
我紧闭著嘴,不想与他吵下去。
“莲蒂,你快要把我弄疯了,为什么要在婚期近的时候做这种事?你解释给我听!”
“你真的要知道?”我问:“要知道理由?”
“是的,告诉我,让我死了心算了。”他怒道。
我张了张嘴,要告与他知,我不爱他了?
但是我说不出口,我低下了头,为自己羞耻。
他叹了口气,“算了,运蒂,与我回去吧。”
是的,我可以与他回去,但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若翰。
“回去吧,我知道你心烦,女孩子在婚前多数会这样,有点矛盾,你要尽量安静下来。”他拍著我的背。
我轻轻的避开他的手。他显然一呆。
但是他容忍下来了,“莲蒂,我们走吧。”
我应该跟著地回家?我说了“不。”
“给我机会冷静下来,你说我需要冷静。”
沛青白著睑走了。我哭了一夜。
只要若翰不出现,我们可以维持得很好,我们可以在两三个星期后结婚,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我瘦了很多,躲在屋子里,一步也不想出去。
出乎意料之外的,若翰来找我了。
妈去开门的时候,我再也不会想到那是他。
我一见他,几乎征在椅子上站不起来。
“若翰。”
“是我。”他放下外套,“有一点事来找你。”
我看看他,他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
我想起我已经有几个星期没见他了。
“我们可以出去吗?”他问:“出去走走。”
我点头,“等我拿件外套。”我说。
妈以怀疑的眼光看看若翰,若翰低着头。
我的精神有点好了起来,我与他一齐出外。
“到什么地方去?”他问:“我是沛叫我来的。”
“哦。”
我有点失望,但是他肯来,总算不错。
“你生沛的气吗?他担心你会不要他了。”
若翰没有笑,他的声音很低,说话很小心。
“他会怕我不要他?”我问:“不会的。”
“他爱你。”
我不出声。
“我看到他很痛苦,我就知道了。”他说。
“爱是痛苦?”我问。
“根本就是。”
他说得对,也许爱便是痛苦。我看他一眼。
他低着头,脸上瘦削,微微皱著眉头。
“沛叫我来劝你回去。”他问:“你觉得怎么样。”
他竟是如此不明我的心意,我只好不出声。
“你们就快结婚了。”他叹口气:“何必呢。”
我摇摇头。
“这是你们的事,当然,但是沛叫我来的。”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我问他。
“是的。”他不敢看我,低下了头。
“没有别的事?”我问:“什么都没有?”
若翰看著前面,“也许我是不诿来的。”他说。
“你说的话,像个老太婆,我并不爱沛了。”
“女人变心会变得那么快?”他问,“可能吗?”
我苦笑,“是的,我就是那种女人。”
“沛知道你们之间已经完了吗?”他问。
“没有,我没告诉他。”我说:“我说不出口。”
“我爱一个人,”他说:“爱很久。”
我有难惭愧。但是我问自己:我爱过沛吗?
我不觉得,我只是依靠了他这些年。
但是现在告诉人,人也不会相信了。我想。
“而说他可以为你改变生活方式──”
“我并没有对他不满,我只是不爱他了。”
“是这样的,我明白了。要我告诉他吗?”
“不要,我自己说。”
“那更好。”他看了我一眼,眼色带著点怀疑。
“也许你要问我为什么,但是我也不能解释,我不可以再继续与他生活下去了,我无意瞒你。”
“以前怎么可以呢?”他忽然说。
“我不知道。”
“除非你一直没爱过他。”若翰冷冷的说。
“爱不可能不变的。”我说:“你不要怪我。”
“你要知道沛已经几天没有心情工作了。”
“你很关心他。”
“更应该关心他的是你。”若翰说:“我想我的任务已经办妥了,你明白了吧?”
我点点头。
“你是个好女孩子,运蒂。我从来没有对别的女人说过这样多的话。”他笑了一笑,
“我希望沛可以娶到你。”
他这话使我高兴了一阵子。
“你喜欢我?”我问。
“当然喜欢你。”他笑笑,“你看不出来?”
他的笑使我心软,希望他不要当我是沛的就好了。
“我们该到那儿去?”我问。
我的心情像初恋的女孩子,像我这种人,我为自己磷惜,我甚至想哭。
“回到沛那儿去。至少见见他坐一会儿。”
“你很爱他,虽然你不像他。”我说。
他点点头。
我为了他回到沛那里去,沛来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