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他略有不悦,“你清楚我。”
“你要我忘记多少呢?”我问:“从那处忘到那处?”
“莲蒂!”
“告诉我。”
“忘记若翰曾经来过。”他跳起来说,“我们还是我们,我与你在下个月就结婚。”
“是吗?最近才听到你提起结婚。”我说。
“现在已经迟了吗?”他问:“你是不是那意思?”
“不是。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沛,而你却现在才提婚姻的事,我觉得有点滑稽,如此而已。”
他叹了一口气,“我错了,我早应该把你缚住。”
“要缚的人是你,不是我,想想这些年来,你除了我,还有过多少个女人。我全听说了,沛。”
他呆在那里。
“不要以为我傻,沛,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理,其实──我是理不了那么多。你明白吗?而且,我一直觉得我爱你,爱一个人,总得牺牲,我了解。”
“莲蒂,”他清了清喉咙,“那是过去的事了。”
“是的,过去的事。”我也那么说了一遍。
“告诉我你还爱我。”沛说:“说一次。”
“对你真的很重要吗?我爱你与不爱你。”
“是的!莲蒂。”他恳求,“说你爱我。”
但是现在我不清楚了,我只是看看他。
“莲蒂。”他摇著我的双肩,“莲蒂。”
然后我心软了。我想我已经爱了这个人这么久,现在当然也是爱他的。
“沛,别这样,你知道我爱你。”我说。
他有点松弛。
我站起来,放下手中的衣服。
“你在收拾什?”他发觉了问:“衣服?”
“没有。理好一点而已。”我打消了走的主意。
“莲蒂。”
“嗯?”我看著地。
“我想我对你不够体贴,对不对?”他问。
“没有。”我低下了头。
“相信我,莲蒂,我会改的。”他笑了。
他会改吗?但是我并不需要他改,他再改得努力,也不会像若翰。我茫然的想。
“你会看到的。”沛说:“莲蒂,我们吃饭去。”
“我肚子并不饿。”我说:“我想休息。”
要是往日,他定然眉头一皱,必然要我陪他出去坐著,但是现在他忍下来了。
“好的,我陪你听点音乐。”他居然会那么说。
我点头,“不要音乐,我只坐一会儿就够了。”
“好的。”他又顺从了。
“若翰,他现在会不会在你母亲那里?”我问。
“很有可能。”沛看我一眼,“说不定。”
“他会回来这儿?”我问,转过了头。
“他的行李在这里。”沛答:“至少会回来拿。”
“你还是很关心他”□沛斜眼看著我。
“那句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是的。莲蒂,你喜欢他?”
“我告诉过你,是的。”我承认。
“多少?喜欢他有多少?”沛问。
“很多。”我答。
“比我多?”
我忽然笑了起来,这怎么会可能呢?我与沛在一起,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他只不过来了两天而已。
“不会。”我听见自己说:“他是你弟弟,不是吗?”
沛也笑了,“我太笨了,你应该喜欢我弟弟。”
我深呼吸了一下。
“肚子饿了没有?”他很细心的问我。
“没有。”
我却觉得他有点做作,极不自然。
我与他开了电视看,瞎七搭八的看了两个钟头。
若翰然后回来了,“对不起。”他一进门就说。
“为什么?”我问:“你做错了事情。”
他说:“我忽然想起来,我也得去看看妈妈,所以下了车,你们没出去玩?”他问。
“没有,莲蒂有点累,连饭也没吃。”
“妈说她好久没见你了,叫你也多回家。”若翰道。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在喝。
“你呢?她对你说了些什么?”沛问。
“没什么。”若翰道:“她好像已经意料到了。”
“不会吧?见到你一点惊奇都没有?”沛又问。
“她问我,交到了女朋友没有。”若翰答。
我听得很留意。
“你怎么回覆她?”
“我说没有。”若翰说:“她知道我住在这里。”
若翰侧面对看我,我羡慕他挺直的鼻子。
“去找一个吧。”沛说:“你需要一个女朋友。”
“没有那么容易。”他放下水杯,“有些女孩子不喜欢我,有些我不喜欢,很难。”他站起来。
“你不是还记著那一位吧?”沛忽然间。
若翰一震,“谁?”
“你知道我指谁。”
若翰说:“早忘了。”
“看情形你可没忘。像那样的女人,俯拾即是,若翰,每个人都可以玩,你又是何必呢?”沛道。
若翰看了他一眼,脸色转白。
“这句话我六年前早说过了,若翰。”
“沛,”我站起来,“我们别说了好不好?”
若翰趁机会一个人回房间去了。
“何必呢?沛,看他回来的时候还是很高兴的,你又触动了他的心事。”我不悦地说。
“他这个人与你一样,莲蒂,我不了解。”
“有许多事情是你不了解的,你就别理了,你又不明白他的情意,多讲来做什么?世界上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的俗气。”
“我俗气?好,原来你们都是些清高人。”他生气了。
我叹口气。“假如你不介意,我想进去劝他出来。”
“随他去好了。”
“那是你的一贯作风。你没有同情心,你从来没有,是不是?”我很陌生的看著地。
“莲蒂,怎么他一回来,你就与我吵?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沛抢前一步来道。
“我要进去与他说几句话。”我告诉沛。
“你去与他说好了。”他板著脸坐下来。
我敲敲若翰的房门。
“进来。”他在房斗里说。
我推门进去,看了沛一眼,沛很愤怒。
“是我。”我说,顺手掩上了房门。
“请坐。”他客气著。
他躺在床上,静静的看著天花板,动也不动。
我坐下来不出声。
他忽然微笑了,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我知道你要来劝我,是不是?”他问。
我笑了一笑,与他在一起,是自然的。
“我那个故事,你听说了?”若翰又问。
“是的。”我承认:“不过并不详细。”
“反正是那样的一个故事。”他笑了。
“没有什么好笑的。”我说:“为什么笑?”
“值得笑,这么些年了,”他的声音转低,“但是晚上还梦见她。”
我的心软了下来,像他那样的感情,使我心软。
“她是幸运的。”
“她还活著吗?”若翰问:“还活著?”
“我不知道,你的事情,我也是最近听说的。”我说。
若翰忽然沉默了。
他一直是个沉默的孩子,现在似乎更不愿意讲话。
我用手替他理了理发脚,他转过头来,看牢了我。
我觉得心跳,我愿意他吻我。但是我告诉自己,他是沛的弟弟,而沛就在外边。
我的手放在他的后颈,几乎忘了缩回来。
他看著我,眼睛要说的话好像很多。
“若翰。”我叫他。
“嗯?”他轻声的应。
“没什么,只想叫你的名字。”我低下了头。
他站起来,背著我,背影是那么瘦削。
我坐在那里,心中埋怨命运。沛的弟弟。
我应该早一点认得他,但是现在,来不及了。
若翰不说话,他坐了下来,用手托著下巴。
沛过来敲门,他探头进来说:“肚子饿坏了,还不吃饭?”
我站起来,看他一眼,我逃了出去。
“喂,你们两个怎么了?”沛气问:“给我一个回答好不好?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我的家,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