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敬和说:“那就算了,你已尽力。”
“是,她若把我拉到一旁,问我有什么事找她,我一定和盘托出,可是她眼与手没离开过牌。”
“没关系,”翁敬和挺幽默,“吉人天相。”
“其实,何劳我多嘴,她那三个牌搭子全知道那事。”
“那为什么不说?”
“事不关己,己不劳心。”
“知君之禄,忠君之事呀。”
“那里还有这种忠臣!”
“他们可是她娘家的人。”
“大嫂的气焰神功不大认人。”
“来,让我们去看电影。”
洪杏芝并非上门去借赊,洪杏芝想去警告洪太太,她丈夫洪保之在外头已与一欢场女子同居。
倘若洪太太离开过牌桌,她一定也会听到这个消息。
但是她没有。
她即使离开洪宅外出,也不过是到朋友家应战。
洪杏芝说:“不去理她了,这是她那些太太们的典型下场,都会中每天上千成万的类似个案正在发生中。”
翁敬和不出声。
他有他的烦恼,那里有时间去管别人。
杏芝与他在一起足有三年,他一直想搬出来住,却没有能力,薪水虽然不错,但父母一直向他要家用。
这样下去,他顾得了那头家,一定顾不了自己那头家。
家人视杏若为假想敌。
他们不喜欢她其实一点理由也没有,他们不喜欢翁敬和任何女友,长子一旦结婚,想必失去经济支持,为个人利益他们敌视杏芝。
杏芝一次苦笑道:“我男友是好儿子,我兄弟是好丈夫。”
这两句话也就把她的环境描述得十分清楚了。
翁敬和的母亲年纪并不大,但是心态与年龄并无关系,她摆明车马不欢迎洪杏芝进门。
过两日,翁敬和在办公室里接到母亲患急症进医院的消息,因为医院离洪杏芝的写字楼才十分钟车程,他着她先去照顾。
可是翁母却借病装疯,一见洪杏芝便叫嚷:“我要见的是敬和,不是你!你凭什么代表敬和?”
是那次,洪杏芝决定与翁敬和分手。
她一声不响回到公司继续办事至下午六时。
然后与同事周碧荷去吃饭聊天。
“那翁某有无向你致歉?”
“他已忙得晕头转向,算了,不了了之。”
“有些男生日理万机,气定神闲。”
杏芝承认,“他不是一个能干的人。”
“那你就不必太牵挂他了。”
否芝感喟,“说得也是。”
碧荷笑笑,“而且你看着好了,翁家会有报应,将来,翁敬和势必要娶一个厉害精刮到极点的女子,把翁母治得死翘翘。”
杏芝嗤一声笑出来。
“不信我周半仙?走着瞧好了。”
“有那么灵?”
“物极必反,翁敬和不可能一生一世不结婚,当不予计较的女子统统知难而退,自然只剩下巴辣的纠缠到底的女子,这是简单的推理。”
“那么,”杏芝举杯,“恭喜翁敬和早日自火焰跳入油锅中。”
碧荷大笑起来。
“你同我放心,恶人自有恶人磨。”
杏芝肯定她见了将来的翁太太,会向之三鞠躬,以示感恩。
“碧荷,你既聪明又漂亮,是我们这等蠢人的明灯。”
碧荷沉默,半晌讪笑,“我聪明?”
“当然。”
“聪明女在廿一岁之前已经赚够一亿随时退休读书去了。”
杏芝不语,她知道碧荷的事。
碧荷口中的聪明女,指她妹妹玉荷。
玉荷是女演员,不知怎地,也没拍过几部戏,就已经红起来,有个非常富有的男朋友,什么都愿意奉献给她,一下子把父母往山顶挪,吃得好住得好,现在共拥有三辆名车。
忽然说累,要去读书,不再工作,男朋友团团转,又忙着人替她找学校……
碧荷说:“她一直是家中公主。”
杏芝惆怅,“人是有命运的,何况她长得那么漂亮可爱。”
“不美当然不行。”
杏芝笑不可仰,“请你打开报章杂志研究一下那些夫人们的尊容。”
碧荷嗤一声笑出来。
可是这个时候,她们口中得天独厚的小公主却正在闹情绪。
豪华宽大的客厅,一尘不染白色的装修与家具,女主人板着脸,在地毯上踱步。
片刻,她忍不住,拨”个电话,“叫杨先生来见我。”
那边秘书耐心地回答:“杨先生在纽约开会。”
周玉荷忽然这样说:“限他一小时后在我家出现,不然我招待秘闻周刊记者。”
用力摔下电话。
她年轻好胜、冲动,她看著名贵镶钻的手表,准备六十分钟一过便拨电话给报馆。
可是电话铃响了。
玉荷当然知道这是谁。
她取起听筒,冷笑一声。
那边开口,“我真的在纽约,怎么赶得回来?”
“我多给你廿四小时。”
“有什么事,在电话说也一样。”
玉荷不由得心酸,现在他已不愿见她。
但她是个聪明女,知道事情结局必然是这样,便冷冷说:“分手亦不用避而不
见。”
“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一亿。”
“此刻你住的房子用的车子马上替你付清款项,外加一千,不要就随你。”
“你答应过三千。”
“一千五。”
“两千,不能再少,我要生活。”
姓杨的实在不愿多讲,“你不能提到我的名字,否则我总有办法对付你。”
“什么时候付款?”
“区律师会同你联络,放心,我从不欠女人钱。”
像乞丐那样打发了周玉荷。
玉荷刚想站起来,又接了一通电话,是她母亲打来的,唷嘀咕咕,尴尬地笑笑向她要钱,“弟弟想买跑车、妹妹欲到欧洲旅行、你父亲想移民到温哥华,你请杨先生替我们打点一下。”
玉荷不作声。
半晌她才说:“我想想。”
挂了电话,她也不悲秋,一迳联络区律师。
她俩在办公室见。─
门一关,玉荷开门见山,“我要卖房子。”
区律师点头,“明智之举。”
“然后到外头去跑一趟。”
“我可以替你办手续。”
“你的费用──”
“我会向杨先生算,他不会介意,不过你知道他脾气,这件事千万别在人前人后透露片言只字。”
“我明白。”
“再见,周小姐。”
玉荷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区律师,“你为阿杨服务多年,像我这种女人,见太多了吧。”
区律师不语,只静静看着周玉荷。
玉荷离去。
在停车场,她被三条大汉截住,其中一个对她说:“记住,切勿恐吓勒索杨先生。”
三个人轮流给了她十来个巴掌,把她推倒在地。
周玉荷受袭后想爬起来,可是满脸血,终于不支,趴倒在地。
由一途人把她扶起二小姐,我替你叫救护车。”
“不,”她咬紧牙关,“送我到私家医院。”
那年轻人略为犹疑,居然照办。
玉荷的伤势并无大碍,止血、敷药,留院观察。
那个年轻人留下了卡片,她拨电话向他道谢。
他叫李尚杰,是一间中型贸易公司的主持人。
他来探访她,叫她“周小姐”。
原来他一早知道她是谁。
她大方地招呼他,“那日摔一跤重的,幸亏你扶我爬起来。”
李尚杰看着她,血污已经洗净,瘀肿消褪,仍然是个粉妆玉琢的美人儿,比银幕上还要好看,他心甘情愿听她差遗。
周玉荷也正想有个人跑腿办事,于是留他喝咖啡。
身边反正有点钱了,这次可不必太过计较人家的身家财产了吧。
说到搬家,那姓李的年轻人忽然问:“是要套现吗?”
王荷点点头,“搬到小一点的地方去。”
那年轻人不动声色,“卖给我好了,然后,我把公寓租给你,你仍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