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被我说服,不出声。
小川抱住我问:“陈医生什么时候来我家住?我要做陈医生的儿子。”
我啼笑皆非。“你这个小胖头。”
小明也不满,“你要追求她呀,自她来了我们家,我们冰箱就有无限量的冰淇淋供应。”
“是吗?她真的对你们那么好?”
阿珍说:“先生,你就看看有没有希望吧。”
我用手撑着头想很久,决定请教女秘书。
“追求女人,有什么妙法?”我问。
女秘书会心微笑,“送花、送糖果、送珠宝。”
“别致一点的方法。”我抗议。
“抱着吉他到沙滩去对牢她唱情歌。”
“老土,你的男朋友怎么追你?”
“他?他要是有新噱头,我早就嫁他了。”
“送什么花,买什么糖?”
“玫瑰花、时思糖果。”
下班后我便领了圣旨去逛花店。玫瑰花?太露骨,我买了三打粉红色的丁香花,加一大把满天星,衬托起来煞地好看,又去买了盒两磅装的糖,量她吃三个月也吃不完。
我捧着两样宝物上门去。
陈医生来开门时眼睛睁得老大。她模样儿真不错,越不错我的机会越低。
“干什么?”她笑着接过礼物。
“谢谢你对我们一家的关心及帮助。”
“太戏剧化了,应该的嘛。”她果然不是那种轻佻的小女子。
我尴尬地笑。
“不过我才要谢你,我没有收花已经很久了。”她把脸埋进花堆内用力嗅。
神情可爱得不象个医生。
我搭仙地问:“那么他们送你什么?我指的是病人。”
“名贵钢笔、开丝米外套之类,闷死人。”她笑,“我抽屉中起码有三打以上的金笔座。”
我也笑。
她把花插进花瓶里,打开糖盒子,吃一颗,边说:“发胖就赖你。”有股平常没有的娇嗲。
我马上察觉了,气氛有点紧张。
怎么搅的?现在什么年代了,我还是钳钳蝎蝎的,人家十多岁的孩子都懂得勇往直前,说做就做,我怎么如此噜苏?
陈医生站起来,我会意,“你没有空?”
“我约了尤小明先生与他打乒乓。”她微笑。
“是吗?”我大喜,“我能一起来吗?我可以权充司机。”
“可以,欢迎。”她说。
我问小力小川要不要跟着去。
小力想了很久,他说:“人太多不好。”
“什么人太多不好?”我讶异。
小力说:“就你跟小明去好了,我与小川在家看卡通,你们爱怎么就怎么。”
我简直不信五岁的孩子会说这样的话,当场脸红耳赤。
阿珍瞪我一眼,“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你不懂?”
我马上觉得我简直是白活了一场,惭愧的与小明踏出家门。
在运动馆中,我与小明与陈医生对打,还是输了给她,她真是个文武双全的女人。
照说这样的女人应该许多追求者才是,不知恁地,她却仍然小姑独处,由此可知,她的择偶条件不知高到什么地步。。
我们回家时满头大汗,各自回府洗刷。
小力出来问:“怎么样?爸爸,进行得怎么样?”
一个个小大人一样,煞有介事地追究起我的追女秘史来。
“给我多一些时间。”我说。
“唏,你还要多久?”不耐烦了。
我犹疑,“至少一年半载。”
“哗,我都老了。”小明说。
“别这样好不好?”我在他屁股上拍一记。
“不如我代你开口。”小明说。
“说什么?”我既好气又好笑。
“说‘我爸爸愿意与你作朋友’。”
“已经是朋友了。”我搔头皮。
“那么‘他愿意娶你做太太’。”
“不可以!”
小明耸耸肩。
“别胡闹,知道吗?”我警告他们。
阿珍问:“陈医生要过来吃饭吗?”
小明说:“我去请她。”
她几乎天天都在我们这里吃饭,一切似乎有了默契,假以时日,也许我不是没有希望的。
陈婉华过来的时候,我们四父子坐得整整齐齐地恭候她。
三个儿子待她坐下,忽然一起站起来问:“陈医生,你愿意做我们的妈妈吗?”
真荒谬,三个小子自己挑起后母来。
我张大了嘴,作不了声。
陈医生也一怔,随即笑起来。
我说:“我保证不是我教的。”
她莞尔说:“孩子们,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与你们爸爸还要继续做朋友。”
“你们是好朋友吗?”小力问。
“很谈得来,他人很好。”陈医生笑看我一眼。
小明欢呼,“哗,有希望。”
大家都笑了,开心得不得了。
三个小孩扑到她怀里去,阿珍连连点头。
我很宽慰,妻在天之灵是眷顾我的,我很幸运,三个孩子这么活泼,女朋友又是个突出人才,我很高兴。
美人救英雄
蓝天碧海,夏日将快成为另一个过去。我告诉自己,非得利用这宝贵的时间作最后一次耍乐。
我的嗜好是潜水,
当下便驾小船出海,带备一切工具,打算捉数条大鱼,回家煮了请客。
同日的西沙湾已停满游艇,我厌恶地将自己的小船驶往比较偏僻的地方。
讨厌游艇上的男女,根本不是真正来运动或是欣赏风景,有人在甲板上搓四圈,又有人在比较身世,交际应酬亮相,无论什么,伦落在他们手中,一切都变为庸俗。
我穿好橡皮衣与装备,提着鱼叉,静静落水。
海底真的美妙,静寂、凉快、美丽。
我缓缓畅泳、转身、手舞、足蹈。
岩石上有的是鲍鱼,我很快敲下一大网,提着回船。
再下水,大鱼在我身边游过,石斑的翅张开,翩翩摇动,我不忍下手,反正一味清蒸鲍鱼已经足够,正在洋洋得意之际,看到不远之处有一群水母。
如芭蕾舞女般潇洒的嗜哩鱼!我不欲错过奇景,立刻追上去。
它们全身透明,隐隐发出碧蓝的光芒,裙边抖动,犹如纱衣,曼妙的舞姿吸引我,我越跟越远。
唉,如果不是要维持一份正当的职业,我多希望中途改行做海洋生物学家。
正紧贴着水母追着,忽然大腿一阵疼痛,如火炙一般,我一惊,人便往水下落,本能地抖动大腿,看到腿上附着一只俗称蓝色魔鬼的嗜哩鱼。
我用手去拉,幸亏戴着手套,但是连着水母而出的是我一大块皮肤,血肉淋漓。
我诅咒,血味足以引来鲨鱼,不过这一区是安全的。
水母,这么美丽的名字,这么美丽的生物,却这么毒辣及难以应付,像女人。
因为痛的缘故,我匆匆往水面上升,已经看到水面的亮光,但是左腿痉挛我失去游动的能力。
我努力吸氧气,拍打水面,企图上升,但是,恐惧侵占我的心,虽然我的头脑还是清醒,但左腿已经麻痹。
明明看得见亮光,我甚至可以摸得到游艇的底部,但是差那么十余公尺,我快成为海底冤魂。
我越来越怕,难道我王光宇命毕此地?
不可能,我整个人还很清醒,海自小是我的朋友,不可能,我要如往日一般活着回去,家人都在等我,我要活着回去。
但是我的身体却不听使唤,越沉越低,我苦苦的作最后挣扎,左腿的麻痹与痛楚也不觉得,我大力除下氧气筒,真笨,怎么开头没想到可以减除重量?
正在生死关头,我看见有人落水,我扬起手求救,那人和衣游过来,帮我脱下铅衣、气筒,一手搭着我腰部,引我升上水面。
我在突然之间遇到救星,本能使我紧抓住他的头发与手臂,他吃痛,吞进两口水,用力掌掴我的面孔,我才想到这样子会导致两人丧命,于是放松身体,让他拉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