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华答:“你可以找个律师谈谈。”
王君桃问:“分一半?”
容玉华笑。“分足一半比较难,他是狡免、狐狸、狼,但是可以想像,你不致空手而回。
“可是,我们在一起不足三年。”
容玉华说:“那就要看你的了。”
少芳扬扬手。“不值得。”
容玉华说:“我们三人当中,最善良的是冯少芳。”
少芳苦笑。
王君桃说:“我已前无去路,我不比你们,你们能干,随时从头再来,我的事业已经结束,不问他要钱,以後必定讨饭。”
少芳恻然。
王君桃说的都是事实,她的工作靠美色,三年已过,容貌身段大不如前,重出江湖也没有机会了。
容玉华说:“你这一仗非赢不可。”
电话铃响。
王君桃抬起头。“这是他专用的号码。”
少芳低声说:“已经一个月没响过,你以为事情有转机,惊喜交集,啊,是他的秘书叫你去参加一个晚宴……”
王君桃忍不住,取起话筒。
对方跟她说了几句话,王君桃抬起头来,少芳知道,一切不出她所料。
“接著的事,你都知道了,当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将重现在你身上。”
王君桃苍白著脸。“少芳,我欠你一巴掌。”
少芳苦笑。“我有事,先走一步,你立刻找个律师谈谈吧。”
容玉华站起来。“我也要告辞了。”
两个过来人一直要到离开招云台,才松弛下来。
容玉华看著少芳。“也许你是对的,忘却最好。”
少芳不语。
容玉华又说:“你看,何文凯这次会否顺利过关?”
“我没有第六感。”
“他碰到厉害角色了。”
是,少芳不得不承认,王君桃与她们不同,何文凯断了她的去路,她一定会反击。
“来,我送你回去。”
车子到了容宅,她请她进去喝杯茶。
簇新的房子,保姆出来开门,一个小男孩唤妈妈,补习老师同她们打招呼。
容玉华问:“没想到我有孩子吧。”
“子女是上帝给的福分。”
“你说得对。”
“更加应该好好生活。”
“所以当何文凯欺骗及抛弃了我,我没有倒下来。”
少芳很佩服她。
“现在,我更懂得珍惜这个家。”
“有无再婚打算?”
“看机缘吧,并不抗拒,也不心急。”
少芳吃完点心告辞。
那天,她很早上床,一直到天亮才醒。
她当然不知道何文凯的生日宴会上发生了什麽事,她甚至忘记该天是何氏的生日。
王君桃却应邀赴会。
她有演技底子,穿了鲜红色丝质长裙,婀娜地,满面笑容,走进现场。
众宾客静了一静。
何文凯也一眼看到了她。
真可惜,的确是个美人儿,可是即使如此,他也不甘心被她分去一半财产。
日子久了,她会知道其中窍巧。
一定要故技重施,侮辱得她站不住脚为止。
他朝她走过去。
王君桃居然还有幽默感,她说:“好久不见。”
他鄙夷地说:“谁叫你来?”
客人像是知道可以看到好戏,渐渐围拢。
王君桃并无惊惶失措,两个姊姊已警告她会有这种事发生。
何文凯伸手出来,取过一张餐巾,作势欲掴打她。
说时迟,那时快,王君桃伸手一挡,接著,用另一只手扯住他领带用力拉。
何文凯这几年沈迷於酒色,少运动,加上王君桃有备而来,用尽全力,他脚步踉跄直往前冲。
王君桃灵活地转到他身後,伸出玉腿,在他臀上狠狠加上一脚,把他整个人推拉到宴会桌子上去,打烂了所有杯碟。
宾客哗然。
何文凯倒地不起。
其馀的事,由王小姐自己来说,最好不过。
她闲闲地一边喝酒一边向少芳及容玉华叙述她的战绩。
“我再走过去,在他脸上加了一脚。”
少芳骇然。
“不是我的律师拉住我,我还不肯住手,打女人?逼女人走路?哪有那麽容易!”
“事情现在如何解决?”容玉华急急追问。
“我们在一起刚刚超过三年,我告他遗弃,要求赔偿,他告我殴打,要求判刑。”
少芳啊一声,变成一场闹剧了。
“大家一起抱著死好了,我不在乎,我一无所有。”
容玉华了解何文凯。“他欺善怕恶。”
“说对了,他的律师建议庭外和解,以免他颜面无存,以後难做人。”
“那你见好也该收篷了。”
“多谢忠告。”
少芳忍不住问:“你得到多少?”
“开价一亿。”
少芳讶异得张大了嘴,天文数字。
“实得三千万。”
容玉华叹口气。“始终还是他占便宜。”
王君桃低下头。“可不是,”但她马上振作起来。“幸亏揍了他三拳。”
少芳骇笑。
“他眼角须要缝针。”
少芳暗暗佩服这种江湖瞻色。
这时,王君桃自手袋中取出两只饰盒。“两位,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希祈笑纳。”
少芳说:“何用客气。”
“若不是两位忠告,我今日大大麻烦。”
说完,她仰起头,挺挺胸,笑著离去。
盒子里是那支著名牌子,最受事业女性欢迎的金表。
秘密会所
林月生一个人坐在酒吧的暗角落不知已经多久。
再也猜不到自己的酒量会那麽好,千杯不醉,她其实希望倒地不起,麻醉地又捱过一天。
早已走到末路。
失业、欠租,一个亲人也无,朋友走得一乾二净,外债累累,一苏醒便看到镜内浮肿的脸。
她捧著酒杯,眼泪已经流乾,她想到了最大的解脱,死亡。
酒吧另一头忽然爆出笑声,像是揶揄她的失意、堕落、潦倒。
月生也不明白她怎麽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是因为一个男人吧,他欺骗她,然後遗弃她,她失意,自尊与自信也一并失去,渐渐觉得毋须早起,很快速工作也不见了。
曾经挣扎著再起,一日早上,努力抹上姻脂去见新工,在电梯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化妆太浓,一脸憔悴,不禁落泪。
还是鼓著馀勇去见上司。
但是她没有得到那份工作口
离开时觉得牙床已笑得酸涩,踉跄地走进商店买了一瓶酒,抱著返公寓。
喝半瓶,醉倒床上,感觉良好,伤口不那麽痛,惶恐似已消失。
她开始拚命地喝。
开头还有好心的朋友来看她,一进屋,只觉一阵霉味,剩馀食物、饮料都堆在床边桌上,换下来的衣服无人洗熨,全扔在一个角落,公寓像垃圾岗。
她人也有点神智不清,目无焦点,哭笑不分,大家都怕了,纷纷闪避。
不消三个月,消息传开,没有人再接她的电话。
小小一点节蓄很快花光。酒吧是她的避难所,晚晚坐到打烊才走。
酒保今晚却告诉她。“林小姐,不能再给你馀数了。”
这无异是要她的命。
酒保轻轻说:“女孩子,喝太多,没有好处。”
月生颓然。
她捧著头,手袋里有一整瓶安眠药,和酒喝下去,当可长眠不醒。
忽然之间,她听到一把宏厚动听的声音。“嗯,终於要下此策了。”
月生抬起头来,诧异地问:“你是谁?”
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他朝著月生笑笑。“我是秘密会所的会长。”
月生麻木地看著他。
“反正生命对你已经没有意义,不如参加我的会所。”
月生忽然有一丝清醒。“是什麽性质的会所?”
那年轻人轰然而笑。“死都不怕,还怕什麽?”
“有许多折磨,比死更惨。”
“说的也是,不过,相信我,我不会教你吃苦。”
月生身子摇摇晃晃,冷笑道:“我凭什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