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现在的老房子是不同的,我喜欢一个新的家。
我心中是异常甜蜜的,那种感觉,犹如吞了大口蜜糖。
走得累了,我们就在一家小馆子里用些点心。
天威问:“阿清是不是在家里?有没有出去?”
“她呀?”我苦笑,“我想还没起床吧,一直蒙头睡。”
天威不出声。
“我倒情愿她恢复以前那种生活了,看她闷在家里,愁眉苦睑的,更叫我心里难受。
“她这样下去,可是个大问题啊。”天威低声说。
“可不是?我又快要搬出去住了,”我叹口气。
“我一直觉得她是一个想得开的女孩子。”他说。
“这次也是凑巧,可遇上魔头了。”我说:“那个彼得。”
“胡乱遗弃女人是有罪名的。”天威说:“不能想办法?”
“第一:阿清已经廿几岁了,当初又是心甘情愿的──”
“不能这么说!”
“第二:强扭的瓜不甜,即使结婚,他们也不会幸福。”
“这倒是真的。”天威低声说:“阿清糊涂得很。”
“她一向是很精灵的!你看这一次怎么办?”我问。
“除了听其自然,也没有其他法子,是不是?”
“是的。”
我们喝完了茶,手挽手的走出小馆子,天威要送我。
我笑说:“今天的电视节目不错呢!在我家坐一会儿。”
“好。”他也笑。
到了家门,我拿锁匙开了大门,我们俩进屋子去。
客厅里的窗帘还没拉开,与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天威问:“还在睡?”
我耸耸肩,“我去看看她,你在这儿等着,倒杯水喝。”
“那里喝得了那么多水?”天威笑着,一边坐下来。
我推开房门,只看见阿清背着我睡着,脸朝里面。
她的一床被子有半床掉在地上,露着两条膀子。
“阿清。”我叫她一声。
她没有回答我。我摇摇头,“阿清,好起来了。”
她还是不响。我知道她的心倩,故此并不怪她。
我替她拨好头发,也许她昨天一个晚上没有睡觉。
我拿起她的手,替她放进被窝里,她的手是冰凉的。
我吃了一惊。
“阿清!”我大声叫,我把她的脸拨过来看。
阿清的脸是灰白的,双眼紧闭,嘴角有白沫吐出来。
“天威!”我尖叫出来。“天威!救人救人!”
天威自客厅冲进来,“什么事?”他奔到床边来。
我连话都说不出了,只会指着床上的阿清叫他看。
天威抱起阿清,拨开她眼皮一看,“我的天!”他呻吟。
“我去打电话!”我终于说。
我到客厅,手软脚冷的拨了九九九,差不多昏过去。
再回到房里,我发觉天威用毯子把阿清裹了起来。
他问我:“怎么办?”天威的声音是颤抖的,“怎么办?”
“等车子来。”我也同样震惊,“她吃了什么样的药?”
“找找瓶子。”他说:
但是我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任何瓶子罐子可疑的东西。
然后救护车就来了,来得很快,自有人把阿清抬了出去。
我们也跟着救护车走,忽然之间,天威掩着脸哭了。
我呆呆的看着窗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的滋味。
天威的态度是显然的异常,他为什么要哭呢?
震惊害怕才是正常的。但是在这种时刻,我又怎能怪他。
阿清不知道是几时服下的毒药,如果是一早便吃的……
希望她才吞了没多久,否则的话,救不回来,我怎么样对待母亲?比去世的时候,是怎么嘱咐我的?
这个妹妹,实在太难管教,妈又去世得早,给我留下了这个难题。现在她还服药自杀。
叫我怎么办呢?
到了医院,我们下车,他们把阿清推进了急症室。
天威马上跟了进来,我尾随在后,看见他们为阿清灌肠。
等做完了这些,医生说:“她没事了。放心吧。”
天威还是用手掩着脸,蹲在阿清的病床旁边。
我看他一眼,出去把阿清的名字地址一切登记了。
我看看钟,搅了两个钟头,阿清太不像话了。
我问天威,“你要回去吗?我留在这里看守好了。”
他摇摇头口
医生说:“你们两个都可以回去,她又不是小孩子。”
阿清这时候呻吟了一声!天威马上探头过去看。
不是我多心,他实在是有点儿过份了,我想。
我静静的叹口气,算了,都快要结婚了,还吃这种醋?
但是我对阿清的厌憎,却是加了倍,我几乎恨她。
她就是爱耍这样的花枪!而且几乎百试百灵。
我在一张椅子坐下,心里又气又急又饿,身子也累了。
医生过去替阿清检查,阿清慢慢苏醒过来。
她看看四周,忽然大哭起来,“让我死,让我死!”
我不出声,我觉得她真是丑,一张脸漂亮有什么用?
但是天威不以为然,他拍着阿清的肩膀,安慰她。
阿清还在呜咽,“死了算了,救回来还是受罪……”
“不要哭,一切都好商量,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呢?”
我皱上了眉头。
那个医生问我,“你是她的什么人?”他看着我。
“姊姊。”
“我有话说。”医生道:“请你过来一下好吗?”
我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医生,他要说什么呢?
“什么?”我失声。
医生笑笑,“你不知道?那么她的丈夫一定知道。”
医生把天威当作阿清的丈夫,我不怪他,任何人看见现在这种情形,都会误会。
但是阿清有了孕?我受不住这个打击,她真的与彼得搅出这种事来了?
“那怎么办?”我苍白着脸问医生,“怎么办?”
“这一次运气很好,胎儿没受影响,你劝劝她,下次就不保险了。”医生还很幽默。
我听了却心如刀割,怎么办?阿清连一个字都不肯听我的,现在果然出事了。这孩子怎么办?她又怎么样?
我一身冷汗。这不是一死可以解决的事,真的不是。
我低下了头,等她出院再慢慢的问她吧,还有什么法子。
阿清三天就出院了。
人很虚弱,但是不碍事,整天躺在床上哭。
我问她:“你有什么打算?死不是法子呢,阿清。”
“你都知道了?”她大哭起来,呼天抢地的样子。
这些日子来,我还得服侍她,煮菜弄粥的。
我叹口气,“你把事情说说清楚好不好?”
“他不肯承认。”
“彼得不承认?”我问:“他就是没良心,你早该知道。”
她又大哭。
“哭什么呢?对孩子也不好,阿清,现在哭也来不及了。”
“我不要这个孩子!”
“你又语出惊人了!”我不开心,“孩子有什么罪?”
“我不要不要!”她尖声哭了起来,“怎么可以要这孩子?
“或者你可以去找彼得的父亲,你说打算这么做。”
“我已经去过了。”她呜呜咽咽的说:“有什么用?”
“怎么说?”我问:“难道老头一点不心痛骨肉?”
“这老狐狸给我三千块医药费,叫我把孩子拿掉!”
“太欺侮人了,这怎么可以?”我气愤的说。
“我把钱收下来了。”
“什么?”
“收了。有什么办法?姊姊,我做错了!”她大哭。
“你怎么能收他这笔钱呢?收了这钱,等于默认了。”
“不收也没办法,我又斗不过他们!”阿清泪天泪地的。
“太没良心!这怎么可以,阿清,我早劝过你……”
“我也后悔没听你的劝告,姐,已经迟了。”
在阿清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我呆呆的看着她,怎么办呢?孩子过几个月,就要养下来了,到时候瞒也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