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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启东转过头来,"你为什么强调我们是朋友?”

  “启东,我们的确是朋友。”

  朱启东变色,"你的话里有跷溪。”

  “启东,我只能做你朋友。”



  “我不要做你的朋友,"他着急,"你是我爱人。”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你种种暗示接受--”

  “对不起,是我引起你误会。”

  “苏西,发生什么事?”

  苏西低下头。



  “因为我受伤?”

  “当然不是。”

  “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苏西说:“我有强烈依赖性,需要对方大量时间人力与物力,并非你理想对象。”

  朱启东看着她,"这个说法真够技巧,到头来是为我好。”

  苏西不出声。

  “你另外有人。”

  苏西点点头。

  “他条件比我高。”

  “不,只是比较适合我。”

  朱启东鼻子先红,"你已尽量做得最好,讲话如此圆滑。”

  “启东,工作才是你全部。”

  “我可以——”

  “不,不要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朱启东双目也红了起来。

  “而且,还有谁会比你更了解自己,你会放弃你的

  工作吗?”

  朱启东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

  苏西泪盈于睫,却又含着微笑,"说不定几时,你

  决定到澳洲大旷野去为土著治病一年,或是到加拿大

  北部冰原去替爱斯基摩部落服务。”

  他们紧紧握手。

  苏西恳求:“别恼我。”

  朱启东不肯应允。

  苏西叹口气,落下泪来,用手背抹去。

  她感怀身世,不能控制情绪。

  车子停下来。

  “到家了。”

  朱启东轻轻说:“早知这样,永远不出院也罢。”

  “请不要这样讲。”

  “我怎么样说话,不用你管。”

  他拄着拐杖,独自下车走进屋子里去

  司机说:“苏小姐,我送你回去。”

  苏西上车。

  车厢里还有朱启东自医院带出来的消毒药水味。

  朱立生在家等苏西。

  他打量她,"脸色那样坏,可是摊了牌。”

  “猜得对。”

  “他可接受?”

  “还好。”

  “噫,"朱立生说:“在繁华都会中,最易求的是名利,倘若不是名利,事情就比较复杂。,'

  “我渴望被爱。”

  朱立生答:“你必须明白,我们之间,有一个年龄差距。”

  “我很清楚这件事,就因为这样,你才有时间、智慧、能力爱一个人。”

  朱立生相当镇静,"将来呢?,'

  苏西笑,"多远的将来?你指明天,抑或明年。”

  “十年,二十年。”

  “推想到那么远,岂非自寻烦恼。”

  朱立生释然。

  苏西笑道:“肯定二十年后,你仍然比许多男于英伟。”

  朱立生从来没有接受过对他外型如此直接的赞美,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西问:“不是说去坐船吗?”

  那是一只簇新的白色游艇,船长一百六十英尺,船身上课着苏西二字。

  她伏在甲板上,晒得背脊金棕色。

  “你肯定?”

  “他的至爱并非我,而是他的听诊器。”

  朱立生说:“但愿那日我没有叫他去代我见你。”

  苏西却又微笑,"我相信命运,你呢。”

  朱立生吁出一口气。

  他们走到露台坐下,那日有烟霞,并且懊热,苏西只穿一件单衫,也渐渐冒汗。

  她问:“你爱启东吗?”

  朱立生很平淡回答:“假如有一颗子弹向他射夫我会毫不犹疑替他挡住,他对我也一样。”

  苏西颌首。

  朱立生转过头来,"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问,秒可以告诉你,在这种生死大事发生之前,我仍然会追求理想生活,而他也是,并且没有事可以阻挡我们。,,

  苏西印去唇上的汗珠。

  她做了一大壶冰茶,自斟自饮。

  朱立生看着她微笑,"口渴?”

  苏西答:“是,时时口渴,我的心理医生司徒曾徽那可能是因为心底热烈贪欲一件东西的缘故。”

  “可是名利?”

  朱立生游出去老远,然后再游回来,游泳是他最喜欢的运动。

  第二天,苏西仍然去上班。

  雷家振的电话来了。

  “我低估了你,你竟然还在做白领,这简直是报复性示威。”

  苏西笑:“只有你最了解我。”

  “想证明什么?”

  “我喜欢工作,即使是从前为生活,我也喜欢。”

  “苏西,我想与你谈谈。”

  “我随传随到。”

  那样爽快,雷家振又一阵难受,这原本是她最投机的小朋友,今日却成为敌人。

  “下班后到我写字楼。”

  “一定。”

  苏西知道非说清楚不可,这次会面躲都躲不过。

  下午五时,她独身去赴鸿门宴。

  雷家振在等她。

  办公室内有冰镇香摈,苏西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口渴。

  她自斟自饮。

  雷家振开门见山。

  “苏西,你继承亡父一半财产,已经十分富有,不必贪图朱家财富。”

  “不,"苏西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认识这个人超过二十载,"雷家振声音苦涩,"他不是一个易相处的人。”

  “我可以猜想。”

  “他的前妻失败,我又一无所得,凭什么你认为有机会胜出。”

  “我年轻,乐于尝试。”

  雷家振语塞,过片刻间:“你不会后悔。”

  “爱人,被爱,怎么会后悔。”

  “将来,你会替自己不值。”

  “爱人,被爱,有何不值。”

  雷家振叹口气。

  “我有家母遗传,在感情事上,十分勇敢。”

  “苏西,我一直喜欢你。”

  “此事千真万确。”

  “我从来没有求过人。”

  苏西摊摊手。

  “现在有一事相求。”

  “我能做到的话--”

  “你绝对做得到。”

  苏西微笑,"那是什么事?”

  “为着我的缘故,离开朱立生。”

  苏西讶异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雷家振会像所有愚妇一般,开口要求情敌自动退出。

  这种做法,华人有句成语,叫与虎谋皮,怎么可能成功,苏西深深悲哀。

  而雷家振居然还以为可以打动他,"苏西,你年轻貌美,又继承了遗产,如虎添翼,适龄对象多的是,何必一定选择朱立生。”

  她说对了,那的确是一项选择。

  “我与他已有二十年感情,我再也找不到人替代他。”

  苏西不语。

  “苏西,你可愿意离开他叶

  苏西不加思索,一口拒绝:“不。”

  雷家振脸色灰败。

  她忽然露出老态,眼角与嘴角都添了皱纹,且严重下垂,形成悲苦之相。

  苏西觉得不忍,别转了头,站起来,"我告辞了。”

  雷家振却说:“慢着。”

  苏西更加难过,忍不住说:“别再说下去了,你是雷家振,你损失得起。”

  “我也是人。”

  “无论如何,你应比其他人更有智慧。”

  “苏西,我会叫你后悔。”

  未了,苏西双眼看着天花板,叹口气,"一定要做得如此丑陋吗,我们曾是好友。”

  “正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好友?”

  “我告诉过你,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这是实话。”

  “现在你已知道。”

  “你是资深律师,为何在这种简单的事上与我夹缠不清。”

  “苏西,你与朱氏两父于同时恋爱,有乖伦常,十分堕落,我是苏氏遗产执行人之一,我判决你失去领取遗产的资格。”

  苏西一愣。

  雷家振以为她会软化。

  但是她没有。

  苏西笑了,"取消就取消,我不关心,现在,你终于明白我继续工作的原因了,自食其力,最最开心。”

  她拉开门,自顾自离去。

  真没想到雷家振会上演这一出戏。

  苏西还以为她会伸出手来。”苏西,我祝福你们,仍然是朋友广

  当然不会殷勤地请苏西与朱立生吃饭,可是场面话总得那样说,才不失身份,才对得起自己的学历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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