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银行电脑室的主机从不关机的,它要随时接收海外来的资讯传送。」
☆ ☆ ☆
纽约
银行?!她也在银行上班!曦宇思考著如何问她工作的银行是哪一家。他既是她的电脑,似乎不该不知道。
「哦,我们和海外银行有连线作业吗?」他会不会问得太明显、太愚蠢了?
你怎会不知道呢?CTB在美国纽约和波士顿,还有洛杉矶都设有海外分行啊!
CTB!时雨原来在台北的CTB。弄了半天,他们在同一家银行呢!曦宇十分惊喜。
「我知道,」他自圆其说。「方才我以为你指的是其他银行。」
我还有个问题,曦宇……
哦,算了,这个问题太离谱了。
天晓得,天底下还会有比他们的「交往」方式更离谱的事吗?
「你说说看,小雨。」
不要,你会笑我的。她的顾忌已先令他发笑了。
「假如我笑了,我保证不让你听见或看到,好不好?」
※ ※ ※
台北哦,我真驴。时雨好笑地笑著自己。
「好吧,」她的手指轻轻敲打字键。
「我是想问,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小雨,非常非常喜欢。
这个问题一点也不离谱。
「可是……曦宇,当我想著你时,我不觉得你是电脑耶!」
你很困惑是吗?不用困惑,小雨,或许我真的不是电脑。你不是说过吗?我们是密友啊!
「你不认为我不正常?」
除非你认为我不正常。
时雨咯咯笑了。
「其实我没和你交谈前,在别人眼裹已经是个异常的异类了。」
「时雨。」时雨吓了一跳,赶快随手抓了桌上一张纸,覆在电脑萤幕上。
「你在干嘛呀?」亚男奇怪又有些担心地看著她,和她莫名的紧张动作。
「没什么。电脑……萤幕脏了,我……擦一擦。」时雨咧著嘴,按著纸,将它把她和曦宇的对白紧紧盖住。「擦一擦。」
亚男盯著她,摇摇头。「你连中午休息时间也不停下来,再这样下去,你的镜片要越来越厚了,搞不好到最後连你的眼睛都要看不见,只剩两块像墙一样的镜片嵌在脸上。」
「哪有这么恐怖?我岂不成了怪物?」时雨讪讪的笑道。
「你呀,现在也差不多是怪物了。今天下了班要干嘛?」
通常时雨脑筋很清楚,对於每天要做、该做的事皆井然分明,但此时她一心惦记著曦宇还在画面上,在电脑里等著她。
「今天星期几?」
亚男脸上担忧的神色更深。她又摇摇头。「星期五。」
「星期五。」时雨喃喃,思索著。
「星期五你有绘画课。」亚男提醒她。
「哦,对。」
「哦,对,对什么呀?你这个像刻了日常作息表的脑子出状况啦!」亚男点点时雨的太阳穴。「今天不要去上绘画课了,晚上我们去看电影。」
「看电影?哦,不行……」
「下了班就走。」亚男不理她,坚决地说,「我们先去吃饭,然後看电影,我票已经订好了。」
「为什么非去不可?」时南十分为难,她从来不曾缺课,就像她在银行将近六年,不曾迟到早退,不曾请过假。「你心情不好吗?」
「我心情不好?」亚男指著自己的鼻子,正待说她一顿,转念一想,这人一颗死脑筋,费力去说服她,不如打动她那颗软心肠来得容易些。「对啊,我闷得很,陪我看场电影行不行呀?」
亚男为人乐观直率,她说心情不好,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时雨关心地注视她唯一的好友。
「不一定要看电影啊,等我上完课,我们聊聊不好吗?」
「等你上完课都几点了?看七点的电影,我还来得及回去睡我的美容觉。告诉你,这张如花似玉的美貌虽然是丽质天生,也靠了我後生小心保养爱惜的。你呀,学著点。」
「看个电影有什么"难"的?就这么说定啦!我一下班就来找你,你要是没收拾好准备走,我可要翻睑啊。」亚男走了几步,又转身指著电脑时,把时雨又吓了一跳。「别守
著那电脑像守著个男人似的,休息一下,让你自己喘口气。再让我看到你对著它傻笑,我就替你去填休假申请单了。」
确定亚男走开,不会突然回来了,时雨才拿下那张纸。果然萤幕上充满了曦宇焦灼的呼唤和询问。她赶紧坐下回应他。
「对不起,曦宇,我在这。」
哦,我好担心。怎么了?我想你也许去洗手问,或者是被人发现了。
「都不是。不过差一点就被亚男看到了。」
又是亚男。她起疑心了吗?是不是你又开心得忘形了?
「没有。她心情不好,找我下班去看电影。」
看电影。嗯,我好久好久汉看电影了。她约你看什么片子?
「哦,我没问她。」
看过以後告诉我剧情好吗?
「好啊!」时雨高兴起来,犹豫消失了,并变得期待起这场电影,忘了她必须因此而缺课。「我其实也很久没看电影了。不过以前我也很少看电影。」
以前学生时期我倒是常看的。我喜欢看电影,好片子尤其从不错过。你也许不相信,看到感人的情节,我会泪如泉涌的。
「我看过的片子不多,但是我也很容易就感动得哭得唏哩哗啦。」
你是女孩子。男生在戏院里哭,好像违反「自然」似的,至少很多人这么认为。
「哦,我不这么想,那是真情流露啊!」
时雨却没去想,电脑怎会「看电影」,而且「真情流露」?
结果电影散场时,时雨还坐在座位上泪如雨下。
当她回到家,她的心情仍然悲伤而沉重,进了门就直接走进工作室。她对著电脑好半天,没有打开它。她太难过了,不晓得要用哪些文字来写下她悲愁的情绪。
最後,她只有带著电影里的悲剧沮丧地上床。
※ ※ ※
纽约
破例的,曦宇今天准时五点离开办公室。
这一天里他都如坐针毡。中午他取消了一个客户的午餐约,他想时雨看完电影回到家,会来告诉他她看了什么片子。
影片内容不是他真正关切的,他只是渴望分享她生活中的一切,渴望他是那个和她去看电影的人。他渴望当她哭、当她笑时,他在旁边与她一起为感人的情节落泪,或在有趣时和她一起欢笑。
看完电影後,他希望他是那个送她回家的人。他会牵著她的手,或揽著她,并肩漫步夜色中,愉快地回忆他们看的电影,讨论或倾谈彼此的想法。
或者什么也不用说,仅享受著彼此的相伴,感受著无言的情感在两人心中交流。
这些幻想和渴望几乎把他弄疯了。而且时雨没有在他电脑上出现,他又有了更教他抓狂的想像。
万一她那个对她关心过度的朋友亚男,不是单独约她,而是又在那牵红线,为她介绍男朋友……,万一亚男藉词走开,好让时雨和某个男人独处……
曦宇一回家就冲进工作室,打开电脑,他的手指伸上字键,犹豫地又停下来。
此刻她应该正在上班。他不知道她是否方便,她旁边有没有人在,他若打扰了她,引起别人注意,知道了她和他在电脑上通讯息,岂不是给她惹麻烦?尽管她是利用休息时间才和他联络,毕竟那仍是她的工作场所。
曦宇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焦灼不耐地等著。他的时间约凌晨两点,台北时间是正午时,萤幕上他盼望的音息终於照亮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