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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云骇笑,“可是你从来没有怕过女孩子。”

  烈火口气也带绝望的意味:“我知道,这次我劫数难逃。”

  烈火从来没有这般严肃过。

  “他熬过一段相当痛苦的日子。”烈云说。



  到了俱乐部,烈云去停车,荷生先找到台子坐下,还没叫饮料,已经有人走过来,挡在她面前。

  荷生苦笑,烈云当然是有阴谋的。

  她抬起头,意外地看到白衣白裤的烈风。

  “不介意我坐一会儿吧。”

  “当然不。”

  烈风手上拿着一杯啤酒,他彬彬有礼,为荷生叫了饮品,向她举杯,“谢谢你。”他说。



  荷生奇问:“为什么?”

  烈风苦涩地答:“你不歧视我,你没戴有色眼镜看我。”

  “我相信其他人也没有。”

  烈风说:“那边坐着的是我母亲,你能说服她便是帮我一个大忙。”

  荷生斜斜看过去,只见一位身型纤弱穿着香奈儿套装的中年妇女正与朋友聊天。

  呵,这便是琪园原来的女主人。

  “自幼她便教我打垮那边的人。”

  荷生忍不住带一点揶揄:“有没有成功?”

  “我太讨厌烈火,太喜欢烈云,全盘失败。”

  荷生不习惯烈家兄妹一贯惊人的坦率,觉得十分震荡,顿时有点不自在。

  “我知道你今天为何而来。”

  荷生一怔。

  烈风笑笑,“我是闻风来看热闹的,听说你们即将举行群英会。”

  荷生听懂了,知道烈火与言诺稍后会得出现,不禁对烈云这个安排生气,她轻责烈风:“假使你当我是朋友,又为何挖苦我。”

  烈风一怔,承认道:“你讲得对,但是我讨厌他们两人,你先后两个选择都十分不智。”

  荷生啼笑皆非,别转面孔,不去睬他。

  “或许我在白天不该喝这么多,又可能我喝得太少,否则也可以加入战团,岂非更加热闹。”说罢嘿嘿笑起来。

  荷生忍无可忍,“烈风,你语无伦次,很难怪人不喜欢你。”

  他沉默下来,过一会儿拿着他的杯子离去。

  荷生叹一口气,看样子烈云扔下她不打算回来了,荷生拾过书本手袋,刚站起来,烈火已经出现。

  荷生觉得她似面对执行死刑的长枪队。

  过半晌她问:“言诺呢?”

  “他不肯来,他说他不是好演员。”

  荷生反而放下心来,三个人若无其事地坐一张桌上谈笑甚欢,未免太过滑稽,烈云的估计略有偏差,他们还未能踏入化境。

  烈火微笑,“好吗?”

  荷生一时答不上来,感慨万千。

  烈火的头发与胡髭都修理过,外型更加潇洒,骤眼看与烈风有三分相似。

  荷生转过头看,烈风与他的母亲却已经离去。

  烈火这样聪明的人,当然知道荷生的目光是找谁,他说:“以后不要同这个人说话。”

  荷生微笑,“你太习惯干涉他人的言行举止。”

  “你别误会,那个人是例外。”

  “他是你兄弟。”

  “他尽得母系恶劣遗传。”

  荷生心情本来不好,但听到如此偏见的评语,不禁莞尔。

  烈火说:“你笑了。”

  荷生伸手摸自己的脸颊,真的,隐没个多月的笑脸,终于再度浮现,可见最难的已经过去。

  像传说中那种没有良知的女人,她自辜负他人的过程中获得更好的选择。

  烈火说:“烈云不看好我们。”

  荷生不出声。

  “她觉得我俩性格太强,易起冲突。”

  “你跟妹妹十分亲厚,无话不说。”荷生羡慕。

  “我与你之间也是一样,你可以把所有心事告诉我。”

  不可能,荷生不住地摇头,他们一开头已经得不到诸神的庇佑,她伤害了言诺,内心不安,也许,连这一点点内疚都会渐渐埋没,但不是今天明天后天,目前荷生尚不能释然,光是这一点,已经不能告诉烈火。

  他们走到停车场。

  烈火指指一辆黑色大车,“这是烈风母亲的座驾。”

  仍然维持着豪华的排场,可见烈先生在经济上照样看顾她,抑或,荷生忽然想起来,这是烈风外祖父的余荫?

  多么复杂的一个家庭。

  荷生问:“令堂住在什么地方?”

  烈火露出一丝笑容,“问得好。”

  爱一个人的时候,提起他,才会有笑意,烈火很明显地爱母亲,孝顺孩子坏不到哪里去。

  “家母一半时间住伦敦,另一半时间住新加坡,几时我们去看她。”

  “你外公也是财阀?”

  烈火答:“不,家母娘家清贫,慢慢我告诉你。”

  荷生点点头。

  第三章

  这时候烈云走过来,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荷生把她拉过来,搂住她。

  三个人都没有发觉,烈风躲在一株影树下,正静静地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跟着的一段日子,要求再苛刻,荷生也得承认她对感情生活极度满足,趁着母亲到加拿大度假,不必准时回家报到,她与烈火争取每一个见面的机会。

  荷生诧异时间飞逝,似有人故意拨快钟数来作弄他俩,由拂晓到黄昏,又自黑暗到黎明,一瞬即至,不可思议。

  其间也发生过一两宗不愉快的事件,荷生不能不耿耿于怀,却不得不加以容忍。

  一次她与烈云吃茶,碰见言伯母。

  彼时言诺与烈火在日本开会,自分手后,荷生始终没再有机会见到言诺,但对言伯母的尊敬仍在,故此特地过去打个招呼。

  荷生的生活经验不足,满以为是一番好意,谁知言伯母不领情当众奚落她,当时她上上下下打量她,似要重新估计荷生,然后冷冷地说:“对,夏小姐,同伙计的儿子走不如同老板的儿子走。”

  荷生年轻皮薄,没想到一向和颜悦色的言伯母翻起脸来会如此惊人可怕,急急回到自己座位,忍不住落下泪来。

  也是应该的,她怎么可以妄想言家像以前那样对她。

  不能怪言伯母小气。

  说也奇怪,挨骂之后,荷生觉得恍惚补偿了什么。

  但是过了三天,荷生又发觉她连这样卑微的安乐都得不到。

  烈火告诉荷生,吉诺为这件事连声道歉,荷生可以想象他一额汗满脸通红的样子。

  荷生问:“言诺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

  烈火没有回答。

  荷生有点气,言诺没有怪责烈火,但是他不原谅她,男人与男人永远有默契,因此女人永远成为罪魁祸首。

  “他请你体恤一个母亲的心清。”

  荷生无话可说。

  烈火说:“相信我母亲会做同一样的事。”

  这样的小事,荷生愿意忘记。

  比这大一点的事却令荷生紧张:烈火替她安排好,过两天见他的母亲。

  养这样漂亮儿女的母亲自然是美人。

  荷生相信她不会失望。

  她满以为可以同时见到烈先生和夫人,但是接待她的只是烈太太。

  荷生一早听说,新加坡有一群华侨受英国文化影响甚深,比香港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到烈太太的排场,荷生完全相信这个说法。

  银茶壶盛着格雷伯爵茶,青瓜三文治,小小软面饼夹奶油及玫瑰果酱。

  烈太太穿着一套低调的丝质见客服,简单的首饰,看上去令人觉得舒服。

  烈太太的脸同烈云一个印子,但气质过之,荷生相信她另有更大的优点令烈先生欣赏。

  烈火过去轻吻母亲的脸颊。

  然后他退出去,让两位女士清谈几句。

  烈太太轻笑,“我们期待看烈火的女朋友已有多年。”

  荷生笑一笑。

  “欢迎到烈家来。”

  荷生处之泰然,大大方方地说:“我来过好几次了。”

  “那么,你大概已经发觉,这幢屋子,叫琪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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