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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随着荷生的目光隐失。

  荷生惊疑地搓揉着后颈。

  小言在那边招她,“过来歇一歇,当心晒坏。”

  荷生坐下喝一口冰茶。



  刚才谁在窥望?

  她听得烈火说:“父亲的意思是叫我留下来,明年待你毕业,我俩全力出击。”

  言诺说:“我这边一点问题都没有。”

  烈火答:“祝我们前途似锦。”

  荷生忽然问:“烈风今天在不在?”

  言诺连忙说:“不,他不住这里,他另外有个家。”宛如烈家的发言人。



  荷生实在忍不住,“那么,”她伸手指一指,“谁在那个露台上?”

  吉诺看一看,“有人吗?”

  荷生笑,“你让烈火回答我好不好。”

  烈火却已经走进屋内。

  言诺按住女友的手,“荷生,他们家事比较复杂,我们不便问及。”

  “对不起。”

  言诺想一想,还是透露消息,“他有两位母亲。”

  啊,多了跟少了都不美,荷生缺父亲,烈火多出一个母亲,只有言诺最幸福,一父一母,恰恰好。

  看样子他们两兄弟同父异母。

  言诺又说:“只有烈云是他亲妹妹。”

  荷生见吉诺代烈火遗憾不已,便安慰他说:“这样的家庭也常有常见。”

  “烈火不这样想,不是他父亲追他,他才不肯回来。”

  荷生说:“我们也该告辞了。”

  言诺点点头。

  刚走近长窗,就听到重物堕地声。

  言诺像是知道发生什么事,立即冲入书房,荷生跟着进去,发觉言诺已紧紧抱住烈火,不让他动弹。室内凌乱,一张红木茶几掀翻在地,另一头站着烈风,手中抓着一只椅子当武器。

  烈火狠狠地说:“你给我滚出去,以后都不准你进这间屋子来。”

  烈风冷冷地答:“笑话,这间屋子是我外公的物业,跟我母亲的名字叫琪园,我不把你轰出街已经很好,明明是你霸占我的产业,你倒恶人先告状。”

  言诺功道:“一人少一句吧。”

  谁知烈风指着他骂:“姓言的,你父亲忘恩负义,枉周家栽培他成才,到头来倒戈相向,有老奴才就有小奴才,这里容不下你说话。”

  吉诺脸上变色。

  烈火大力挣扎,“你还不松手让我赶走他。”

  荷生站在一角急得好比热锅上蚂蚁。

  烈火额上青筋绽现,“你听着,再被我见到你缠着烈云,我发誓杀掉你。”

  荷生不顾一切,走向前对烈风说:“请你先避一避。”声音里充满恳求。

  烈风先是瞪着荷生,不知怎地,大力扔下椅子罢手,转头走开。

  言诺松开烈火。

  烈火还想追上去,荷生挡在门口,无论如何不给他过关,烈火这才倒在沙发上,不言不语。

  荷生过去蹲下劝他,“喊打喊杀有什么好?像我们,想要有个同胞手足还不能够,你俩却互相作践。”她管这桩闲事,像是管定了。

  烈火用手捂着脸,荷生有荷生的牛脾气,硬是要扯下他的手,吉诺在一旁急得要命,他怕烈火怒气冲天,一句话或是一个动作得罪了荷生,以后无法弥补。

  但是没有,烈火渐渐静下来。

  室内三个人,都紧张得叫汗湿透了衣裳。

  佣人到此时才敢探头进来查看。

  荷生同言诺说:“我们走吧,让他休息。”

  离开大宅的时候,荷生没有法子不再留意门旁琪园两字。

  她看言诺一眼,这里边的故事,小言当然是清楚的,言家与烈家的交情恐怕不止二十年,烈老爷怎么起的家,同两位妻子的轇轕,言诺统统知道,不过他不说,荷生不会去问他。

  烈家的司机赶出来,“言少爷,烈先生叫我送你们。”

  荷生讶异,“烈先生在家?”

  “是,他还说,谢谢夏小姐调解纷争。”

  家主在家!

  他为什么不露面?

  身为家长,应当出来镇压场面。

  吉诺拉拉荷生的衣角,低声说:“烈风与烈火无日不吵。”

  两人上了车。

  小言又说:“两兄弟的心病不止一朝一夕了。”

  荷生有一点点同情烈风,但眼见吉诺与烈火站同一阵线,不便发言。

  半晌她问:“园子里有没有金鸡纳树?”

  外表粗犷的烈火竟会有心思经营一个中药植物花圃,真是不可思议。

  到了家,小言没有送荷生上去,她另外有约,一班女同学要与她出去跳舞。

  小言叮嘱她,“看到英俊小生,不得目不转睛,不可与他说话,不许与之跳舞。”

  荷生问:“那么,能不能与他私奔?”

  小言睁大眼睛,作一个狰狞的表情。

  荷生笑着逃上楼去。

  她心里却有点凄惶,到了家门,把身于靠在墙上发呆,出去几个钟头,像打过一场仗,累得说不出话来。

  隔一会儿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躺在藤榻上就睡着了。

  人影,有一个人影,轻轻地走过来,“荷生,荷生,随我来,荷生,我唤召你,随我来。”

  荷生惊呼:谁,谁?

  “荷生,荷生。”

  是她母亲推她,睁开眼,天色已暗。

  明明已睡了好些时间,为何恍似一刹那?

  “同学打过电话来催,叫你准时到。”

  荷生点点头。

  夏太太喃喃道:“真热,汗出如浆,让我关上窗门开冷气。”

  荷生坐起来,藤榻上浅浅一个汗印。

  荷生怕她整个人会热融掉化成汗水。

  天空闪起霍霍电光,雷声隆隆,刮来一阵雷雨风,夏太太忙到露台收衣服。

  大雨忽然倾盆倒下,哗喇哗喇,四周只余雨声。

  夏太太问:“有没有人来接你?势必不能穿白皮鞋了。”

  荷生站在露台边,抱着手看景,一片白濛濛,气温顿时下降,凝得一屋雾气,她拂一拂脸上的水珠,回到房内淋浴装扮。

  珠灰色晚服是早就预备下的,荷生来不及吹干头发就套上裙子。

  雨没有停,荷生也没有期望它停下来。

  穿上楼空鞋,她走到门口,回头一望,发觉她母亲在卧室内看电视,荷生微微一笑,下楼去赴约。

  大雨中车子与街灯都只是一团光,荷生根本不知道她怎么样才能抵达目的地,可是也不在乎。

  她站在檐篷下,原来手上连雨具都没有。

  “好大的雨。”身后有人问。

  荷生抬起头,并没有惊讶,宛如她一早知道他会来,她似在等他。

  脚背早被雨溅湿,她没有退后。

  荷生看向雨中,他站得离她很近,手臂与手臂之间像是没有缝隙,但又好像隔着一线天,荷生动都不敢动,也不能动,她已被点了穴道。

  脖子后边那股酥麻的感觉又来了,这次,她肯定是他在呵气。

  前有水,后有火,荷生不知如何抉择。

  过了很久很久,荷生听得他说:“我会同言诺讲。”

  荷生落下泪来。

  “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

  天空上雷电交加,传说人若做了亏心事,天雷会转弯搜他出来打。

  荷生幼时怕行雷闪电,此刻她觉得最可怕的是她旁边那个人,不不不,最可怕的是她自己夏荷生。

  他像是已说完要说的话,缓缓转身,走向雨中,双手插在袋里,调过头来,看住荷生,笑一笑,消失在雨里。

  荷生独自站着落泪。

  不知过多久,才有一辆计程车驶进来,有人落车,荷生才上去。

  晚饭已吃到第三道菜,女主角方姗姗来迟,女同学起哄。

  荷生嗫嚅地解释,“大雨叫不到车。”

  “小言不是你司机吗?这回子又找什么借口。”

  有人替她叫了一杯白兰地来挡挡湿气。

  “生辰快乐。”大家举杯。

  还是同一日?荷生不能置信,感觉上像已经过了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她对时间有点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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