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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页

 

  脏与落后似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一转身,看见方中信站在那里。

  我说:“哦,你怎么出来了,负心人。”

  “出来看你,姑姑。”



  我摇摇头,“你们花太多时间在男女私情上。”

  “喂,我也想知道,你们把所有时间省下来,又做了些什么?”

  我竟答不上来,呆在那里。

  “也不见得很空闲,是不是?”他笑:“告诉你一个秘诀,时间要挤才经用。”

  我拿他没辙。

  “来,我们出去吃饭。”



  “不。”

  “什么?”

  “不,我不是你女人中之一名。”

  “没有人说你是,即使有,你也不需介怀,你又不打算同人混,他们说什么,你何必关心,你不过是暂来歇脚的,唏,设想到未来世界中的女人迂腐至此,一点潇洒劲都没有。”

  我们互相攻击。

  “潇洒?同你?你想!”

  气得他。

  “家里可没有东西吃,你不出去,我要出去,我约了人,那位先生,他认识超级强国太空署的首脑。”

  我开头是一愕,随即想起莉莉警告我的话,便笑笑问:“那位先生,没有名字吗?”

  “他不喜人家嘴角老挂着他名字,”方中信说,“如果他不能帮你,就没有人能够帮你,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你是一个糖果商,怎么会结识到那位具异能的先生?”

  “他交游广阔。”

  我摇摇头。

  方中信悻悻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自己奇货可居,那位先生对你根本没有兴趣,人家在过去二十年间一直与天外来客打交道,蓝血的人、千年的猫,什么没见过,你以为约他那么容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父亲同他岳父有交情,在他结婚那一日,我们特地请巧匠以手工做了一批酿酒的巧克力糖去祝贺他,那批糖共有六十二款,花了六个月时间制成,嘿,这次见面,还是通过他夫人约的,你爱去不去?”

  我不敢作声。

  “还有,这次我还要捧一樽五四年波多自葡萄酒去做见面礼,这瓶酒我以两万八千美金在苏富比拍卖买来,平时只舍得取出摸一摸瓶子,你明自吗?”

  猥琐,我竟落在这种小人手中,时耶命耶。

  我吐出一口气,“我们去吧。”

  第六章

  约会的地点是那位先生的家。

  地方非常宽大,布置朴素而雅致,他的夫人高贵、大方、美丽、温柔。

  她没有说什么,但眼光、神情,都安抚我,她象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关心。

  那位先生走入书房,淡淡与我们打招呼,方中信将那瓶酒似献宝似呈上,但是那位先生看也不看。

  方中信受了委屈,斜斜看我一眼,象是说:瞧,都是你,都是为了你。

  我没好气。

  他们之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

  那位先生个子很小,样子顶普通,不知恁地,神态有说不出的疲倦,一直用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则握着酒杯,缓缓地喝完一口又一口,心不在焉的“嗯、嗯”,敷衍着老方。

  我有点发急。

  那位先生对我的故事,象是没有太大的兴趣,根本没用多大的心思听。

  渐渐我失去信心,要不是他夫人那温婉的眼色,我早已离去。

  坏。

  坏与落后也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我要是能哭的话早就哭出来。

  终于那位先生的眼光落在我身上。

  “怎么,”他问:“陆小姐有家归不得?我连忙恭敬的答:“是。”他似是司空见惯,“是二0三五年?”

  “是。”

  他的语气略为同情:“蛮尴尬的。”

  我点点头。

  “在我年轻的时候,也见过许多异乡客。”

  “我想回去。”

  那位先生笑,“或者可以找小纳尔逊谈谈。”

  那又是谁?这群人好神秘。

  那位先生说:“其实情形并不算大坏,陆小姐贵庚?”

  “二十六。”

  “过五十年也可以返家乡了,届时你七十六。”他说。

  我霍地站起来,要同他拼命,在这种时候还戏疟我?

  方中信把我按住。

  那位先生抬起头来,“为什么那么计较时间上的得失?”

  他双眼透出苦涩,不象是轻薄,“甚至是一切得失?”

  原来他是哲学家,我为他的跟神感动。

  我呆呆的看着他。

  或者他有无限的能力,但在这一刹那,我非常的同情他。

  那位先生指着我额头说:“那是你的接收器吧,自幼种植,与脑部相连。”

  “不,”我说:“这是学习仪,儿童在入学时期才植人皮下,与电脑相互感应,我们的电脑没有荧幕,靠电波通消息。”

  那位先生摇摇头,“不,这是一具追踪仪器。”

  我陪笑,心想:先生,我应当比你更清楚才是,怎么倒与我争辩起来了?

  我婉转的说:“不会的,我们自小运用它吸收知识,是以早就废除课堂学习制度。”

  那位先生还是摇头。

  他说:“你们的政府欺骗了你。”

  一边厢方中信听得入神。

  我完全没听懂,这位先生比我更象未来世界的人,想象力似宝石蓝似的深海。

  他跟方中信说道:“我累了。”

  我与老方只得站起来告辞,不敢再留。

  他的夫人送我们到门口。她轻轻请老方“代为问候令尊令堂。”

  老方唯唯诺诺。我们结束是次访问。

  我与方中信在夜空下踱步。

  我说:“那位先生名不虚传。”

  “唔。”他说。

  “还有巧克力吗?”

  “你会喉咙痛,”他把糖递给我。

  “已经在痛苦。”我拆开纸包吃:“无论他是否能够帮到我,我都说他是个难得的人物。”

  “近几年他有点懒洋洋,好奇心也减退。”

  我问,“是不是已臻化境的人都是那样?”

  “我不知道。喂,那真的只是你们的学习仪?我以为会有莱泽光束射出来。”

  我白他一眼,“你才全身发光。”

  “是,我的魅力。”他洋洋得意。

  即使有一万个缺点,方中信仍是一个热情天真的人。他是一个快乐人:世袭的事业,又投他所好,无忧无虑王老五生活,兼有幻想的嗜好。

  “想家?”

  我点头。

  “跟先生的感情很好?”他问得很自然。

  我顾左右而言他,“回去的时候。该把巧克力藏在哪里?”

  “在你们那头,走私可算犯法?”他反问。

  他送我回家。

  这是第二夜。

  之后我决定不再切切计数日子,免得更加度日如年。

  那位先生曾说:等五十年好了,时间总是会过去的,届时我还不是会回到家乡,我七十六岁,母亲五十五岁。

  要不就反过来想:我二十六岁,母亲才五岁。

  唉,最爱同我们开玩笑的,一向是时间。

  趁着夜晚,我集中精神思想。

  母亲这些年来向我倾诉的絮语,我从来没有集中细听。

  在我十三岁那年,政府创办青年营,大家都去寄宿,与父母的距离无形中越拉越大。

  我只知道母亲是孤儿,外祖父在她出生前便离开她们母女,外祖母在她很小的时候患病去世。

  “在那个时候,什么病都能夺去人之生命,尤其是癌症,猖獗得离谱,每每趁人在最年轻最有为最不舍得离去的时候来制造痛苦。外祖母是什么病?我搜索枯肠也想不到那专用名词,因该种病不再发,渐渐也湮没不为人知。是什么?外祖母去世那年,母亲有多大?她说她很小很小,在念书,是,幼儿班。一种很有趣的学习方法,孩子们共聚一堂,唱唱歌拍拍手,学单字以及画图画,通常因为他们在家无聊,父母派他们去那里找点欢乐。他们七岁便要正式入学。那年母亲应该在七岁之前。不会是五岁,不会是现在吧。我惊恐的想。双阳市这么大,怎么去找她们?“还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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