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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太太,俗云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令媛健康没问题已是大吉,脑子有点糊涂,那可急不来,需要静心疗养,你快别哭哭啼啼。”

  董太太心一惊,连忙住哭。

  我说:“最近她情绪比较以前稳定,我想或者可以带她出去接触生活。”

  “是是,”董先生拉起妻子的手,“我们让宋医生做主吧。”



  刘姑娘一阵风似把他们撮走。

  言声仍然照原来的姿势坐着。

  我对她说:“你已经瘦得不能再瘦了,何必呢,他又不爱你。”

  刘姑娘笑答:“她要是会得回答,早就开口。”

  “我们再去做脑电波索描。”

  “唉,心病还需心药医。”刘姑娘看着她说。



  “听见没有?”我轻声说,“你的心病,为什么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阴影所遮盖?”

  言声的双目没有焦点。

  “你的心,一点光芒都发不出来,这像什么?这好比心之全蚀。”

  刘姑娘问:“什么?”

  “心之全蚀。”

  刘姑娘横我一眼,没听懂。

  我替董言声做好日常诊治,便离开疗养院。

  一大班女孩子拥出来要搭顺风车。

  我耐心的解释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今天骑脚踏车来,怎么载人?”

  她们在我身后又笑又骂,我却悠悠然而去。

  但是我心境并不好过。

  即使今日是我生日,即使有三位出色的女子约好与我庆祝,我仍然牵挂我的病人。

  到了朱雯的家门口,我停好自行车,上楼去。

  我们约好四点半,此刻已经五点钟。

  大厦停车处照例有三两穿校服的女孩子在留恋地张望,是等朱雯下来,好向她拿照片,或是签名。

  朱雯这几年很红,每本杂志都用过她做封面,电影海报,荧光幕的节目,无不是伟大的朱雯。

  短短十年问成名,真不容易。

  管理人员认得我,我顺利地上楼。

  一按铃,朱雯便冲出来欢迎我。

  “生辰快乐!”

  “你也一样。”我轻吻她的面颊,香气扑鼻而来,“大家都是二十六岁,朱雯,时间过得实在太快。”

  “见你的鬼,”朱雯说,“谁二十七岁,你才二十六岁,”她一边向我陕眼,“我才二十三岁。”

  “你不二十七?”我故意做出一副牛皮灯笼的样子来,“那么咱们念小学一年级时你岂只有三岁?神童哪!”

  她捧出一只小小精致的蛋糕来,“难得有位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老友。”

  “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老友倒不止一个。”我提醒她。

  “她们可不是我的老友。”朱雯说。

  “廿年的交情,还不舆老友?”我问。

  “虽老不友。”

  “小时候也一起捉过迷臧,跳过橡筋,借过对方的功课来抄,如何不友?”

  朱雯说:“后来就不友了,她们看不起我没念大学,又妒忌我登一次台比她们一年收入还劲。”

  “依我看,你们三人各有千秋,最好能够恢复邦交,省得我年年一月十五三处跑。大家在一起过生日多好。”

  “等五十岁时再说吧。”朱雯丝毫不动容。

  我叹口气,“只怕你们不肯在同一年五十岁。”

  她轻轻切开蛋糕,斟出香槟。

  我朝她碰碰杯子,“朱雯,祝你今年比去年更成功,更漂亮。”我由衷地说。

  “谢谢你。”

  第二章

  “同时,今年别再告诉记者,你的医生未婚夫是我。”

  她白我一眼。

  在过去三年内,朱雯在工作上一碰到些微不愉快,便立刻嚷要嫁宋星路医生,天知道我并没有为此得到艳羡的目光,我得到的是导师与同学的白眼。

  “也许有一日我们会得结婚。”朱雯说。

  “美丽的朱雯,我不爱你,你不爱我,咱们怎么结婚呢?”

  “我们情若兄妹。”

  “我比你小,你在凌展出生,我在下午七时,应当说情若姐弟。这是事实。”

  “你信不信我把这只蛋糕蒙到你面孔上来。”

  “别说笑话,最近事业如何?”

  她不答,在客厅中踱步。新一代的影后不比她们的前辈,以前女明星的香闺要豪华如文艺片布景,白色的家具非得镶一条金边不可,现在朱雯的家装修讲究别致,落落大方,品味上佳。

  她在家的穿戴也极之普通,凯丝咪毛衣,牛仔裤,惟一不同之处是一只钻表,据说是卡地亚古董,去年在巴黎出外景时觅得,视之若瑰宝,天天戴着。

  当然我这位小中学的女同学是美丽的,不过自小看惯她为输了场赛跑而痛哭流泪的样子,心内很难产生友情以外的激素。

  而朱雯,虽然口口声声说随时会下嫁,毕竟无此可能,我的宿舍地方浅窄,设备如医院三等病房,只怕她不习惯。

  但这有什么关系,我们仍然情比姐弟,或是兄妹。

  朱雯正向我诉说:“……我告足三个月假,来等这部片开拍,结果一声通知也没有,换了角儿,对方连‘对不起’也省下,你说这一行难不难做?我还是影后哪!”声音越来越高,一双浓眉越来越斜竖。

  我在报纸上看过这段事,因此诧异的说:“但是记者们盛赞你把这件事处理得极之漂亮,一句怨言都没有,还说下次有机会再合作等等。”

  “不然怎么办,你知否潇洒背后是多少眼泪?你知否有多少次我打落牙齿和血吞?”

  我很歉意,作为一个朋友,我并没有给她什么帮助。

  我连忙打醒十二分精神劝慰她,“朱雯,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得到的,必然是别人所失去的,或者相反,不必耿耿于怀,你的机会多的是。”

  她坐下来,“我倒不是为失去一次片约而悲哀,我难过此刻女人连诉苦的机会都没有,死都要死得漂亮与不计较。”

  我说:“这是你高贵的选择,你已经得到报酬,记者称赞你倒是小事,你并没有因此树敌才是至高的见识与智慧,当然要比开招待会诉苦超脱一千借,不应埋怨。”

  她一口气喝尽香槟,“是,我在十年的光阴内,早已把自己训练成老江湖。”

  “恭喜恭喜。”我微笑说,“真不容易。”

  “星路,大澄与定华她们,所付出的代价没有我这么大吧?”朱雯用她碧清的大眼看牢我,迫我说老实话。

  “她们付出的代价,未必低于你,所得到的,绝对少于你,满意了吧?”

  她点点头。

  我站起来,“我要到太澄那里去。”

  “不准。”朱雯故意捣蛋。

  “人家也是今天生日。”我披上外套。

  “那我岂不是没人陪。”

  “你那英俊小生靳志良立刻要来报到,不要拒八千里。”

  “谁要他陪,我说过不与同行泡在一起。”

  “这句话好不老土,”我说,“怎么会出自你口,以前贵同行多数没个打算,做一日算一日,的确不是理想的终身对象,此刻靳志良不但一表人才,私生活严谨,更有生意头脑,投资的几问工厂生意蓬勃,他不论才与财,都胜我百倍。”

  “你与他拜把子结成兄弟吧。”朱雯到底对我不客气,“走走走。”

  我乐于遵她的逐客令,告辞下楼。

  在楼下碰见英俊的靳志良。

  他风度翩翩地叫住我:“宋医生。”

  我停下来,只见他手中持着朱雯最喜欢的长茎玫瑰,我拍拍他肩膀。

  “脾气不佳,小心侍候。”

  他苦笑起来。

  老靳追朱雯,不止三四年了。

  我祝他有情者事竞成。

  坐上自行车,我飞踩着到九龙塘那一列老房子去找王太澄。

  二十年前我们进入国际小学读一年级,第一日老师便宣布:“在这一班里,有四位同学生日在同一天,他们是宋星路。朱雯。王太澄与奚定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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