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警官拉下面孔,“那男生叫什么名字,在哪间学校就读?”
“华英中学第七班,叫王耀民。”
朱梦慈立刻叫伙计到华英去找人。”
“郑若波,为什么那样毒恨许丽全?”
郑若波在该刹那失去控制,“她是什么东西?她根本不应在这间学校出现,我父亲是校董,我爸拥有这个学校,而一个女佣的女儿居然在球场赢了我,这种事根本不应发生!”
朱警官摇头叹息,“屈校长,你办的教育十分失败。”
屈校长跌坐在椅子里喘气。
这时,家长也已经赶到,惶惶然,象世界末日,有一个太太急得哭起来,另一人立刻掌掴女儿,郑校董比较镇定,“别怕,律师马上来。”
屈校长回过气来,大声说:“高芙女校有数百名学生,大部份努力学习,品学兼优,这几个是害群之马,大树有枯枝,立刻开除,即时生效,事情也不是发生在校园之内,分明是家长管教欠严,与学校无关。”
朱警官笑了,姜是老的辣。
警方带着三个学生回派出所去。
外头的记者一涌而入。
郭日光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
案件结束了。
许太太带着丽全来道谢。她说:“高芙女校来促请丽全复课。”
少群温和地问:“你怎样决定?”
许太太忽然落泪,“我一直不知丽全在学校里受那样大的委屈,我满以为她己得到最好的教育。”
丽全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因祸得福,母女获得谅解。
“我决定往澳洲读书。”
立铮缓缓说:“你要知道,四处都有那样善妒的人,还有,难保没有迷魂药。”
丽全点点头。
“有些人认为全世界行家全死光光,只剩他一人,那才开心呢,他们心目中没有公平竞争这回事。”
少群推拍档一下,“立铮,别在小孩子面前指桑骂槐。”
立铮叹口气,“这世界真丑陋。”
临走之前,丽全握住少群的手,“我也会记得,世上好人比坏人多。”
立铮拍拍她的肩膀,再叮嘱几句:“设法合群,把孤僻性情改过,不要多心。”
许氏母女告辞。
少群问:“丽全的自卑感会消失吗?”
“她会渐渐收起自卑,埋在心底,但是,不愉快的经历永远存在。”
“真不幸。”
“那郑若波比丽全更惨。”
那样好的出身,已经拥有特权,还嫌不够,不挥手段争取,终于闯出祸。
少群打个呵欠,“我想回家睡觉,你呢?”
“我留守公司。”
少群走后,立铮关了灯锁上门,躺在沙发上休息。
忽然想起母亲,拨电话回家,老妈不在家,留下口讯说:“我的电邮号码是……请留言”,立铮对牢空气讲了几句。
有人敲门,咦,这么晚还有生意?
她去张望,原来是郭日光在门口。
“请进来。”
她斟一杯咖啡给他,他坐下,好象是第一次来,细细打量六十年代的室内装修。
“少群回家休息去了。”
“我打搅了你?”
“没有关系,你有事吗?”
“我只想找个人说话。”
立铮微笑,“真是我的荣幸。”
“也许,只有你听得懂。”
立铮坐到他对面。
他开口:“你知道我是苦出身。”
立铮安慰他:“现代社会顶尖分子泰半白手兴家。”
“赤手空拳,衣不蔽体打天下,沿途执拾战场上人家丢弃的烂盔甲兵器,凑合著用,咬紧牙关死挺。熬不住,倒下来,也无人可怜。”
这是真的,不但无人同情,还讥笑你不自量力。
“但是有些人,生下来什么都有,整队兵跟着他,弹药库就在后院。”
立铮温言劝慰:“各有前因莫羡人。”
他笑了,“谢谢你。”
“丽全会出人头地,正象你一样。”
“从前,你在卢与马工作时,十分不喜欢我,可是因为我出身?”
立铮摊摊手,“对不起,我根本不知你身世,我讨厌你是因为你恶形恶状。”
郭日光笑了,好象放下心取一块大石。
他问:“可要一起吃饭?”
“吃过了,”立铮找借口,“改天吧,同少群一起。”
郭日光点点头。
立铮客气地送他出去。
假使眼睛侦探社要聘请营业经理,他会是人才,郭日光擅长扩展业务,增加盈利。
接着几天,少群忙一件商业调查案子,立铮一有空便陪母亲去逛街,添春装替少群也买一大堆,喝下午茶时她母亲瞄一瞄邻座,“看,多幸福。”
只见一名保母抱着幼婴,陪女主人喝茶呢,那个养尊处优的少妇穿戴考究,十分富泰。
立铮轻轻说:“妈妈,你过时了。”
黄太太悻悻然,“生活安定,生儿育女也会过时?”
“人需要工作,服务社会,取得尊重。”
“你准备五十岁还替人查案打官司?”
“呜,届时己变成神探黄立铮。”
黄大太好气又好笑,“年轻真好,父母急得头发白,你却优哉悠哉。”
立铮说:“给些鼓励,妈,你不支持我,还有谁会看好我?”
黄太太摇头叹息,“戚太太昨日来探访,讲着讲着落下泪来,原来,她女儿打算辍学做作家。”
“哗惨。”立铮冲口而出。
“可不是,写作,那也算是职业吗?”
立铮不予置评。
“戚太太本来想女儿教书,够稳定嘛,又可找到理想对象。”
立铮仍然不出声,母亲那代把世界看得太简单了。
“也许,有一日会成功,名利双收,又拥有一大群崇拜她的读者,立铮,你说可是?”
立铮笑而不语。
黄太太叮嘱女儿:“玩够了,回律师行去找一份正经工作。”
她独自回到侦探社,推开门,看见朱梦慈警官。
“咦,你怎么来了。”
“闷,想找人说话,你俩不在,清洁阿婶放我进来坐。”
朱警官穿着便服,神情憔悴。
“你也有下班的时候?”
“我放大假。”语气沮丧。
“什么事,我立刻召少群回来。”
“不用,”朱梦慈说:“我过一会儿就好。”
立铮斟一杯冰冻啤酒给她,“说给我听也一样。”
朱梦慈用酒瓶抵着额角。
“立铮,我自幼失去母亲。”她开口了。
“呵,最可怜。”
“你也知道,唉,什么都靠自己,发育时吓得半死,遇疑难暗暗落泪,不够能力应付只得放弃,亲戚还讥笑我是野孩子。”
“梦慈,都过去了。”
朱梦慈深深叹息。
立铮说:“人生许多事,要不有,要不没有,华人说命中注定,现在,你双手有力,努力振作,想要什么自己去拿。”
“是,我也明白。”
立铮再给她一瓶酒。
“立铮,我有一个妹妹。”
啊,麻烦来了。
“可是同父同母亲生?”
她点点头,“否则,我也不用费煞心思。”
“什么事?”
“你可猜得到?”她反问。
人家家事,不宜猜测,朱警官平日号令派出所,谁敢不从,彪形大汉听见她不愠不火的声音都马上立正,立铮也十分尊重她,不敢造次。
“我的妹妹,是一个堕落女性。”
立铮更不好出声。
“上星期一单窝藏非法入境女子案,牵涉到她,上头怕我难做,所以叫我放大假。”
立铮十分好奇,“她扮演什么角色?”
“藏有毒品作贩卖用途,殴打及监禁非法入境者,拒捕。”
哗,肯定是亲生姐妹,否则一定退避三舍。
“可准保释?”
朱警官点点头。
“什么年纪?你把她带回家,好好管教,她经过这件事,一定害怕,从此会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