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办。”他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
“离开思安。”
我想说:我早就离开他了,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过。
“就为他?”我问。
“不,因为我妒忌地。”林说:“他有秀美的面孔,他年轻,他懂得艺术,他会讨好你,你跟谁也不能跟他。”
“你怕我嫁给他,然后齐齐到你府上替你拜年?”我笑。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我说:“你三天内给我答覆。”
“像做买卖。”
“是。”我说:“根本是。”
搬进石澳那一日,我的确非常高兴,那间屋子十分美丽,家俱装修都出于我的本意,我开心得在客厅中直打转。
“如何?”林医生问。
“谢谢你。”
“你其实可有一点喜欢我?”
“我想有,你不会以为我会跟每一个阔佬发生这种关系吧。”
他想一想:“我不知道。”
我搬了进去住,开着摩根跑车到处跑,拿看林医生无限止的信用卡去购物,非常快乐。
林医生对我的态度也有改善,他陪我的时间很多,多得他引起疑问:“我是否爱上了你?”他问我。
这样下去,我们或许会结婚的。
那天我在一个画展中遇见思安,我先与他打招呼,他不睬我,他身边站看那个胖胖的女孩子。
那小女孩对我愉快的说:“我已经毕业了。”
“啊。”我点点头。
她把手臂挂在思安的臂别中。
我走开,思安却又走过来。
他愤慨的说:“你利用了我!”
我想了一会儿答:“我不是故意的。”
“我恨你。”他骂我。
“对不起。”
“你根本不值得尊重。”
“思安,你再尊重我也养不活我,三十岁的女人再跟看你去挤公路车煮饭洗衣,一下子就憔悴了,到那个时候你也不会再爱我,现在有什么不好?那胖胖的女孩子又回到你身边,而我,我在年轻的时候,从来就没有遇见过像你这么好的男孩子,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老了。”
他低下头,想了很久,终于说:“你是一个理智而可怕的女人。”
然后他就带看那个胖胖的女孩子走了。?。
林医生问我:“你有没有爱过思安?”
“没有。”我很快的答。
“为什么?”他不相信。
我笑,没有回答。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最需要学习爱护自己,而不是去爱别人。
连林医生这样精明的人都不知道这是我的座右铭。
春天到的时候,林太太忍无可忍,与林医生离了婚。
林医生对我说:“我不认为你会嫁给我。”
“你错了。”我说。
他有意外的喜悦:“什么,你肯?”
“是的,我肯,可以先订婚,等离婚手续完全办妥了,再结婚。”
他凝视我艮久,然后说:“假使你早点答应我,我们就不必等这么久。”
“早答应你,你永还不会珍惜我。”我简单的说。
我觉得我做法是对的,BY HOOK OR BY CROOK,我终于得到了归宿,成则为王,其他的不重要。
小夫妻
跟思聪结婚以后,我俩的幽默感发挥到最高寒。
像我拿看他的衬衫去问他:“这是什么?”衬衫领子上有一个红印。
“你以为是什么?”他没好气的问:“姬仙蒂婀的唇膏?告诉你,这是今天午间的蕃茄汁烩牛利!”
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他不懂说笑话,那时候我们在一起,他老是认真而爱怜的握住我的手,缓缓地,充满情感的说:“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相敬相爱。”
他结婚后改头换面,决定扮演冷面笑匠的角色。
他习惯性地以冷笑代替“早晨”与“晚安”。
像今早,他“哼哼嘿嘿”一番,然后问我:“现在糖贵呀?”
“不会呀。”我很天真的送上去给他侮辱:“怎么了?”
“这咖啡里没糖。”他瞪看我说。
我很怀疑这种态度便是精神虐待,可以构成离婚原因。但我们结婚只有四个半月,没到离婚期限。
而且我还是爱他的,每天晚上,他坐在那里看报纸,孩子气地认真的表倩……我就觉得爱他,付出点代价是应该的。
他说:“你永远还是少女情怀,几时做一个好太太呢?”
我问:“是否叫我穿着睡袍站在街市与鱼档主人吵架,就算好太太?”
他说:“哈哈哈,很好笑。”他直干笑了五分钟。
“我有什么不对?你为什么老挑剔我?”我责问他。
他说:“首先,你要弄清楚,你是冯太太,你不再属于大众,你事事要以马氏为重,不能够再去交际应酬,明白没有?”
是这样的,我点点头,“可是我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朋友,与同事吃一顿午餐,也算违法?我犯了七出之条?”
“同事?”他又冷笑,把客厅的温度降低十度.“谁不知道那个法兰西斯马是你的旧打玲。”
“谢谢你捧场。”我说:“我的老情人多得很,你这样冷笑,怕会累死,你应该去买座四声道录音机回来,精心泡制一卷冷笑录音带,有事没事放出来听,那才捧呢。”
思聪受不住刺激,咳嗽起来。
我也冷笑说:“龙体保重。”
后来我跟母亲说:“我们两个人现在有事没事练习冷笑,就快成专家了──唔唔嘿嘿啊啊哈哈哼哼,家庭很有乐趣。”
母亲劝我,“婚姻要互相迁就才能长久。”
“我有什么不好?”我莫名其妙,“我还不像以前一样?”
“以前你是大小姐,现在你是人家的妻子,你不能像以前一样!”母亲说:“你就是错在这里。”
“那么他难道不爱以前的我?以前的我跟现在的我是一模一样的,如果他不爱以前的我,不可能娶我,既然我没有变,那么他也应该爱现在的我!是不是?妈妈,你说是不是?”
妈妈瞪着我很久,她说:“我没听懂你说了些什么。”
我“唉”一声,挥挥手,“我有种感觉,妈妈,你从来就没了解过我。”
妈妈生气,“我以为你这个‘妈妈不了解我’的难题在二十一岁以后已经解决了,怎么现在又翻出来旧事重提?”
“那么好,那么是思聪不了解我。”
“你不能尽倚靠佣人,有时候你也要对他表示关心!倒杯茶给他,递递报纸、拖鞋,女儿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我生气,“妈妈,我是爱他的妻子,不是婢妾,我俩的关系并非建筑在马屁上。”
“你这个孩子!”她也不悦。
我夷然,“最瞧不起互相哄骗的夫妻关系,我并不当思聪是饭票,用不看故意讨好他。”
“那你就可以虐待他了?”妈妈赌气。
“我没有虐待他呀,妈妈,你怎么会如此想?”我心惊胆战的。
“你听着,女儿,嫁了人,事事以丈夫为重,与他商量,前个月,你一声不响的买辆汽车,差点没吓死思聪,这就是不应该。”
“我跟他提遇这件事,为什庆要跟他一起去买车?我不需要他的意见,”我说:“我完全知道该买什么车,我已计划更久,这是我的车子──”
妈妈打断我,“那么你跟法国马去吃饭就不应该。”
“法兰西斯是我小中大学的同学,妈妈,是谁立例规定结了婚就不能跟同学一起吃饭的?”
“那么把思聪拖了一起去。”
“人家没请思聪。”
“那你就该与思聪一起进退。”
“MOTHER,WHATWEHAVEHEREISAFAILUREOFCOMMUNICATION,我不想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