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后,发生了黑色星期一事件。
宁波手中抓着不少股票,已决定作为不动长线投资,短期内不论赚蚀,可是孙经武身为中间人,忙得人仰马翻,十天十夜之内没有合过眼。
这段时间,宁波不能坐视不理,只得搬到孙家与丈夫同住,谢绝应酬,只回厂处理一些要事,她守在家中用耳机听音乐,替孙经武斟茶递水,偶尔给他一个拥抱,他自外回来,为他脱下外套叫他休息。
她不大说话,可是事事体贴。
他不睡,她也醒着,他想吃什么,她陪他。
他若叹息,她帮他捶背。
以致孙经武说:“宁波,你对我好得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
宁波说:“经武,让我们继续做夫妻吧!”
“什么,”孙经武讶异,“你想过离婚?”
是,宁波的确考虑过。
是这场股票灾难救了他们的关系。
宁波自身后搂住丈夫,面孔贴住他背脊。
她问:“我们穷了吗?”
“如果是,又怎么样?”
“马上离开你。”
“会吗?你真会那么绝情?你不打算余生照顾我?”
“余生是一段很长的日子。”
“我会尽量省着吃。”
孙经武外型有点憔悴,一整天没刮胡髭,又故意咳嗽几声,装一副潦倒相,宁波看着他,忽然很认真地说:“好吧!我背着你走。”
孙经武很感动,“宁波,谢谢你,谢谢你。”他知道有女子因对方穷了免他骚扰召警侍候。
“我们是不是真的很穷?”
孙经武忽然笑了,“不,我们没有,可是客户有。”深深叹息,“我竟没看到这场浩劫。”
“你又不是未卜先知。”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他捧着头。
宁波隐隐觉得不妥,“你打算怎么样?”
“若是古人,应当自杀谢世的吧?”
“你敢!”
“事前其实已有种种迹象,是我财迷心窍,未能向客户提出充分警告。”
“他们未必听取。”
“那是他们的事,可是我没有尽我的责任。”
宁波见他情绪陷入低潮,只得力劝:“不用跳楼吧?嗄,胜败乃兵家常事,看开点。”
半晌,孙经武才抬起头,“经过这次,我大彻大悟。”
宁波瞪着他,“你要剃度了?”
孙经武不得不笑出来,“不不不,我恋恋扛尘,不舍得放弃繁华锦锈的人世间,我打算这次收拾完残局之后,改行做别的。”
宁波呆半晌,要过一阵子才完全消化孙经武的意思。
“转行,做什么?”她大大纳罕。
“我有一张伦敦大学经济学文凭,也杵可以教书。”
宁波立刻问:“女学生都年轻貌美吧?”
孙经武马上答:“校花都出在经济系。”
宁波说:“半途出家,未必讨好,你要三思。”
“是因为学生是美女吧。”
宁波温柔地答:“当然,不然还为生活不成。”
“要是我答应目不邪视呢?”
“不行,人不迷花花自迷。”
“你认为我还有魅力?”
“从来也不比现在更富吸引力。”
到了翌年春季,孙经武就真的退下来了。
这时,宁波已经在他家里住成习惯,把部分衣服用品也带了过来,并不认为不方便。
正印来看过,觉得很好,“你们贤伉俪都喜欢陋室空空,非常相配。”
宁波瞪她一眼。
正印掩住嘴,“对不起,那不是一句好话吧。”
“囡囡说话都比你更有纹路。”
最值得佩服的自然是阿姨,损失多少,一字不提,反正根基深厚,无所谓。
孙经武空了下来,宁波自然得陪着他,原来,任何感情都需要时间灌溉,枯萎的苗秧渐渐复生。
一日,宁波向姨丈请辞。
姨丈大吃一惊,“你要出去另起炉灶,与我邵某人打对台、抢生意?”
“没有的事,我辞职后退休。”
“我不相信,日方中天,如何言退?”
“世上除工作外还有许多赏心乐事。”
“是吗,那都是些什么?”姨丈十分置疑。
宁波笑不可抑,她知道都会中还有百多万类此工作狂,都认为生活中除出苦干没有其它。
那也不是坏事,就是这些人把社会搞得蒸蒸日上,无比繁荣。
“我想花多花点时间在我家庭上。”
“对,”姨丈想起来,“你新婚。”
“不算新了。”
他好像忘记他送了他们一对名贵钻表当贺礼,结果孙经武从来不戴,宁波戴那男装的,倒不算恶俗,女装的锁在保险箱里。
“你告假好了,半年,一年,随便你。”
“不,我余生都想自办公室退下。”
“你会闷的。”
宁波微笑,“不会,姨丈,我自幼在你家长大,你知道我从未做过真正小孩子,我其实没有童年,现在我想拾回童真,为自己兴趣做一点事。”
“那又是什么?”
“学跳舞,写一本小说,画水彩画,看风景。”
“不赚钱了?”
“暂时停一停。”
“赚够了?”
“心足就是够。”
“厂又怎么办?”
“这些年来,厂内已经成立一套新式管理制度,谁去谁留都不是问题,照常运作。”
邵某不由得说:“全是你的功劳。”
宁波也不想谦虚,她初进厂际,只见几个老伙计势力膨胀,功欲盖主,帐目含糊,虽云赚钱,行政完全不上轨道,她看准机会,排除异己,树立新制,那时不知受多少人诅咒。
背后叫她小妖女。
她为这间厂花了不少心血。如今身为董事,衔头受之无愧。
“你若真要走,推荐一个承继人给我。”
“麦承欢很好。”
“承欢太漂亮了。”
“唏,这怎么好算缺点。”
“客户目不转睛盯牢她,怎么开会谈生意。”
“我让她脸上搽点黄粉,扮丑些。”
“那就升承欢吧。”
宁波握紧姨丈的手。
“没想到你比我还早退休。”
宁波轻轻答:“因为我不贪钱。”
何必赚够一亿呢,起早落夜,生命全放在工作上有何意义,开头是没办法,一无所有,不想日后睡坑渠,就得发奋努力,一天做足十六小时,天未亮回厂,坐在一间没有窗口的房间里埋头苦干,下班时天早已黑透,长年累月不见天白。
也好,早点贪钱,贪到一个时候,可以收手不贪,不知多清高逍遥。相反,少壮时卖弄潇洒,老大时就得呆在原地为米折腰。
宁波的思想一早就搞通,她现在为自己赎身。
姨丈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你进厂来的时候,还是黄毛丫头呢。”
“是,现在老大了。”
正印知道此事,点头叹道:“江宁波,你自幼异于常儿,做事出人意表。”又问:“退休后往何处?”
“就往本市,”宁波回答,“还有什么地方更为精彩?”
起先她坯怕没有工作台不刁偎,一十星期后觉得做人可以不理合清晨的同种筒直是系事。
与孙经武趴在床上看银喝咖啡付沱府事发波以及那天垓往何必吃饭就已叶到中午了。
他们开始去看丙京三十分那因屯影。
“中孛半攸后坯未看付凡有半。
“我已有十年没在屯影院看晚。
“唏,的同全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理在想起来真是浪费。
“回失是岸,坯来得及。
夫妻俩荏衣怖都挨近了,开始穿便服,又添一柄跑革及吉普牢,不多正地。
要到翌年,孤姿武才打算回到佗敦大孚去教书。
他并没有天真到理所告然地伙力宁波今跟他走。
他含蓄地向:“你爰住在佗敦哪一X?
宁波答:“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