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明承认,“不会更多了。”
“邵小姐是有嫁妆的吧?”
“她十分受父亲钟爱。”
周家信低下头,“我亦希望娶得有嫁妆的小姐。”
开明诧异,“家信,许多能干的女子,双手即是妆奁,年入数百万,胜过慷慨的岳父。”
周家信立刻说:“你讲得对,开明,我幼时家境不好,看到大嫂老是扣克母亲的零用,吓怕了。”
“现在社会比较富庶,不会有那样的事。”
周家信说:“可是真正相爱如贤伉俪,还是难能可贵。”
开明笑,“好像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世人并不笨,”周家信答,“快乐是至难伪装的一件事。”
开明说:“以后出来喝啤酒的次数会相应减低。”
“开明,可否请你帮一个忙。”
“一定鼎力相助。”
“开明,听说你同刘永颜是熟朋友。”
“是,”开明答,“你想认识她?”
周家信有点腼腆,“被你猜中了。”
“你见过她?”开明好奇。
“一次我在报纸社交版上看到你与她的彩色合照。”
“竟有这样的事,”开明诧异,“我倒反而不知道。”
“约会最好安排在周末,那样,时间可以充裕些。”
“可是,”开明说,“不如先吃一个午餐,发觉不投机可以早点溜。”
周家信微笑,“不会不投缘的。”
开明忽然明白了,他已经把话说得很透澈,他存心结交家里有点钱的小姐,一定有办法包涵她的缺点。
也许周家信少年时的经验太坏,老看着寡母与大嫂争兄长那份收入,所以害怕出身寒微的女子,这是他的选择,作为朋友,开明愿意成全他。
“刘小姐为人如何?”
开明答:“十分天真可爱,我把她当妹妹一样,你会喜欢她的。”
家信点头,“这就好,我最怕到处找饭票的女子。我的是她的,她的是她自己的,然后我的余生就为着满足她的欲望而活着。”
“不,”开明笑,“你放心,永颜不是那样的人,包在我身上,我替你安排。”
“开明,我知道你对朋友好。”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开明把刘永颜约到新居,让新女佣做菜给她品尝,周家信当然也是主客。子贵是女主人,忙着主持大局。
永颜笑嘻嘻对子贵说:“其实是我先看见许开明。”
子贵唯唯诺诺,“承让,承让。”
饭后,永颜想吃木瓜,家里只得石榴及李子,周家信自告奋勇去附近买。
开明趁这个空档问永颜:“觉得我的未来拍档怎么样?”
永颜当着子贵的脸说:“很精明很刻意。”
“但是个人才,是不是?”
“他会贪女人的钱吗?”
第三章
开明啐一声,“人家是专业人士,一个营业执照到银行去也可按几十万,你为什么不说我贪钱?”
永颜声线转为温柔,“你,你知道什么叫钱?”
开明不住点头,“这简直把我当傻瓜。”
子贵笑着递香槟过来,“兄妹俩别激动。”
永颜低声说:“我爸叫我这一两年额外留神,否则就老大了,届时不知多麻烦。”
子贵骇笑,“可是那个人如果不出现,还不是得等下去。”
刘小妹像是忽然长人了,嫣然一笑,“一切也不过看个人选择而已。”
开明很高兴,“周家信人是绝对殷实可靠的。”
刘永颜说:“我先走一步。”似无兴趣。
“喂,等他送你岂非更好。”
刘永颜笑笑,“你叫他明天打电话给我好了,此刻我想去兜兜风。”
“这——”
子贵给开明一个眼色,“这样也好,不着痕迹。”
开明送永颜到停车场。
永颜上车,忽然又按下车窗,“是我先看见你。”
在晚风中那句话听上去有点凄凉。
不过,对永颜来说,虽然自小满房都是玩具,但是有一只被别的小孩拣去玩,也是不甘心。
在电梯里碰见周家信,双手捧满各种水果。
开明告诉他,“人已经走了,不过,叫你明天打电话给她。”
家信点点头,并无太大失望,坐在许宅大吃买回来的木瓜葡萄与桃子。
他与开明谈一会儿将来大计,也就告辞。
开明问子贵:“他们会成功吗?”
子贵笑,“不要紧,都会中有妆奁的女子是很多的。”
“可是,有目的婚姻会幸福吗?”
子贵答:“婚姻有许多种,依你说,要怎么样方可结婚?”
开明笑嘻嘻说:“要像我这样爱慕你呀。”
于贵凝视开明,“可是,你没有痛苦。”
开明掩着胸膛,“嘎,为什么要我痛苦?”
“他们说,要是你真爱一个人,你会浑身痛楚。”
“那是指不幸的单恋者。”
子贵想一想,笑了,“大概是。”
开明握住她的手。
那一天,其实同任何一天没有两样。
初冬、天晴、阳光普照,许开明一早抵达公司,碰到周家信顺口说一句:“这次不行,下次再跟你介绍。”
开完一个会议,正与业主寒暄数句,秘书忽然进来说:“邵小姐找。”
开明一怔,马上去听电话。
子贵绝少到写字楼来找他,一定有急事。
她声音倒还镇静:“开明,我妈在家突觉晕眩,已经叫了医生,我此刻在粉岭高尔夫球场,会立刻赶回,你可否抽空立刻到我家去?”
“我十五分钟内可到,我在家等你。”
“好,回头见。”
开明即时放下一切赶往邵家。
阿笑前来开门,一见是他,顿时松了口气。
许开明二话不说,也不避嫌,立刻抢进邵太太卧室,医生正在诊治,见到开明,知是亲人,吩咐了几句话。
知道无恙,蹲下细声道:“要不要进医院观察?”
邵太太摇摇头,“子贵——”
“马上就来。”
开明着阿笑服侍岳母服药,一边送医生出门,顺便斟杯水喝,一转身,看到子贵背着他站在露台上。
冬日斜阳照射在她头发上映成金圈,她穿一件大领子浅紫色兔毛绒线衫,一条紧身裤,伏在栏杆上看风景,姿势竟十分悠闲。
开明一边近过去一边讶异地说:“子贵,你怎么已经来了?”
走近了,看见她颈背肌肤如雪,不禁低头吻了一下,“妈妈无恙,你放心。”
却不料子贵轻轻推开他,转过身来,说道:“你认错人了。”
开明大吃一惊,呆在当地,看着她。
明明是子贵!
身体发肤,明明都像煞子贵,但,看仔细了,眉梢眼角,又仿佛不是子贵。
许开明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倒退三步,涨红了脸,“你,你是谁?”想找个地洞钻。
那女郎笑了,嘴角弯弯,风情无限,揶揄之心十足,双手抱在胸前,向前踏一步。
正在此际,门铃大作,阿笑赶去开门,进来的是子贵,她一脸泪水,像一个孩子似的用外套的袖子去抹,见到开明,问道:“妈呢?”
开明连忙迎上去:“她没事,你别急。”
心里却想,如果真的子贵在这里,适才他吻的又是何人?
转头一看,那女子已不知所踪。
许开明如着了魅,他额角冒汗,不敢把刚才的事讲出来,那到底是谁?分明是子贵,却比子贵更美更媚,她是真人,还是来自他的想象?
他坐在沙发上发呆。
嘴唇接触到她柔肤的时候闻到沁入心脾的香气,开明的手掩住自己的嘴。
子贵自母亲房中出来,不停哭泣。
开明不得不回到现实来,“子贵,缘何哭泣?别叫病人看见眼泪。”
他斟一杯白兰地,自己先喝一口,随即坐在子贵身边,把酒杯递到她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