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带大衣来。”
“我了无睡意,到我处聊通宵如何?好久不曾谈心了。”
子贵笑,“此刻尚可承陪,再过几年,怕不行了。”
回到家,开明一边淋浴一边说:“原来,秀月订婚了。”
子贵显然不知此事,大吃一惊,不像假装,“你见到她?”
“没有,可是我见过她未婚夫。”
“真儿戏!”
“别紧张。”
“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品上佳,家势一流。”
子贵脱口问:“跟你比如何?”
开明笑出来,“你这话笑破人肚子,我拿什么同人比?人家是星洲置地的小开。”
子贵看着开明,“在我心中,你是最好的了。”
开明斟出啤酒,“他们下月会来祝寿。”
“她去新加坡才短短一个来月。”
“人与地,人与人,都讲缘分。”
“秀月?”子贵叹口气,“她碰到什么是什么。”
“我们还不都是一样。”
“我明天同她通电话。”
“叫她自己保重。”
天一亮开明就回公司,周家信却比他更早,两个人立刻关上房门密斟。
到中午开门出来,开明忽而觉得疲倦。
幸亏秘书善解人意,奉上黑咖啡一大杯。
开明一直做到傍晚。
到岳母家晚饭,松了领带,在偏厅沙发上就睡着。
耳朵倒是清醒的。
听到岳母说:“男人在外创业真累。”
子贵问:“过了这关就好。”
“为什么不结婚呢?”
“我对他有信心。”
“拖久了什么都会变质。”
“我实在不忍心百上加斤。”
“太体贴是不行的,你与秀月对调一下就好,她一生不替任何人着想,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子贵笑,“可是,她不爱他们。”
岳母叹口气,“太喜欢一个人也十分辛苦。”
子贵只是赔笑。
声音随即越去越远,想是进卧室去说话。
开明梦见弟弟,仍然只得几岁大,抱在手上,十分可爱。
然后就惊醒了。
天边才鱼肚白,为着他,岳母、子贵、阿笑,全部早起。
“开明,这是母亲寿宴客人名单。”
开明一看,才十个八个名字,邵富荣不在其中。
“岳父怎么不来?”
“他一向不出席。”
“为什么?”
子贵悄悄说:“大太太不高兴。”
“咄,都几十年了,我去和他说。”
“开明一一”
他按着子贵的手,“我有分数。”
“他与秀月也不对。”
“秀月未必来,她行事飘忽,做不得准。”
子贵苦笑,“你对我家每个人都有相当了解。”
开明亲自到邵氏公司去送帖子。
邵富荣说:“我只能稍坐一下。”
开明微笑,“吃了鱼翅才走。”
邵富荣看着他,“开明,你为何不是我子。”
“我确是你半子。”
邵富荣十分满意,“是,我应心足。”
开明十分高兴。
“生意如何?”
“过得去。”
“听说要到春天才举行婚礼?”
“是。”
“别再押后了。”
“我们明白。”
离去之际适逢一妆扮浓艳的妙龄女子走进来,许开明目不斜视,可是对方见到他,却有眼前一亮之感。
保镖阿壮轻轻说:“那是大小姐。”
开明点点头。
那一日,开明与子贵绝早就到,陪客人打牌,两个人都不精此道,每次输都松口气,最要紧客人眉开眼笑。
稍后周家信来了,添了生力军,场面更热闹。
再过一刻,航空速递公司送来许氏夫妇贺礼,开明代父母拆开,原来是一条翡翠珠链。
开明说:“是我挑选的,十月份苏富比在温哥华拍卖,被我投得。”
邵太太感动地即席配戴,“为何不留给亲家母?”
开明笑道:“她哪肯承认五十大寿,永远四十八岁,谁敢送礼。”
邵太太笑得眼泪都落下来。
邵太太最高兴还是看到邵富荣出现,更意外的是他带着大女儿前来。
许开明福至心灵,大叫周家信,“老周,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邵富荣说:“这是我大女儿令仪。”
子贵连忙过来握手,“令仪姐请过来这边。”
邵令仪也相当大方,“我代表母亲前来祝贺。”
开明暗暗松口气。
那周家信不负所托,立刻上来侍候邵令仪,把她敷衍得密不通风:“你也是剑桥生,哎呀真巧,我在剑桥修读过一个课程……”
开明与子贵可以腾空招呼邵富荣。
他把礼物轻轻递给子贵,“我还有应酬。”
子贵十分了解,“是日本人吗?”
“不,是内地来的权贵,非亮相不可,令仪会留下吃鱼翅。”
邵太太已经觉得满意,着开明送他出去。
邵富荣忽然笑说:“能够有开明这女婿,几生修到。”
子贵诧异,“次数说多了,我也即将相信许开明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开明也笑,“中国人对女婿最客气,其实还不是疼惜女儿,所谓女婿是娇客,重话说不得。”
邵富荣也笑,稍后离去。
子贵着母亲把礼物拆开,邵太太一看,是只钻戒,大如眼核,子贵说:“是金丝钻,十分名贵。”顺手套在手指上。
开明说:“你母亲与姐姐钻饰都一堆一堆,你好像没有。”
子贵看着开明,悄悄说:“你觉得她们快乐吗?”
开明不想说谎。
“所以,这种东西略备一两件充充场面即可,不必认真搜集。”
那边有人叫她,子贵过去。
就在此际,开明忽然眼前一亮,他看到贝秀月走进来,身后跟着吴日良。
秀月穿着一件银丝织花的晚服,外边搭着皮裘,脸上化妆十分精致,堪称艳光四射,众客人忽然静了一静,视线都转向这个漂亮的女子。
开明定一定神,“日良兄,多谢赏光。”
吴日良笑道:“什么话,也是我的岳母。”
“你还没有见过妈妈吧,过来这边。”
这时,在座的两位太太不禁感喟:“还是生女儿好,你看,生儿子不一定成才,可是,生女儿爱挑哪个能干英俊的男生做女婿都可以。”
另一位笑,“也要女儿生得美才行。”
邵太太连忙过来见大女婿。
子贵笑,“你终于来了。”
开明说:“开席吧。”
他陪吴日良及秀月坐另一桌,子贵陪她的令仪姐,周家信当然也坐那里。
开明说:“多住几天。”
吴日良无奈,“公司有事,今晚就走。”
开明苦笑,“我们都是受鞭策的一群。”
“秀月会多留几天。”
“住哪里?”
秀月诧异,“我有自己的家,忘了吗?”
开明说:“可是那地方狭窄。”
秀月微笑,“那地方不大不小,好极了,最适合我。”
开明想到那里一砖一瓦均由他亲手布置,不禁有一丝温馨。
那天晚上,邵令仪坐到席终才走,由周家信负责送回家去,看得出二人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子贵与开明留下来结帐,发觉吴日良已经付过。
开明一怔,“他可真周到。”
子贵突然笑,“这整幢酒店是吴家的投资,大水冲到龙王庙了。”
开明想一想,“我可没有钱。”
“你够不够用?”
“够,且有些许剩余。”
“那就是有钱。”
“谢谢你于贵。”
“母亲今晚很高兴。”
“我从来没有如此累过,公关不好做。”
“开明,我真感激你为我母女做担保。”
“什么话!”
“开明,我是一个姨太大的油瓶女,有什么地位,可是因为你坦诚站在我处的缘故,继父先受到感动,接着,又带来新加坡吴家撑腰,以致今晚场面美观。”
开明温和地说:“周家信把邵令仪留到席终才是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