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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镇定的注视着他。“我不曾想像过有什么后果。”
“那现在你不必想像就可以知道了。”鼻息喷在她脸上。“你的亲妹跟长工私奔后,什么神佛转世皆化为乌有。你呢?你自以为是的慈悲,在清白尽毁之后,还能剩下多少呢?”他想要得到她。
从十年前,就想要得到她。
对她的情感是复杂难办的,曾有一度连他自己也混淆不清。恨她又想要她——想要抹去她眼底的无私良善上让她的眼里只有他。她虽只是清秀之姿,但从十年前她在白马寺下轿的那一刻起上他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吸引他的并非她的容貌,而是她的神态触动了他的知觉,在要了她之后。她的神态还能像这样安详吗?
“小兄弟……”“无赦,叫我无赦。”他瞪她的眼神几乎吞没了她。“无赦?这是你的本名?”
“我早已遗忘找的本名、无赦是自取。”见她泰然自若,他的嘴摩挲她温热的唇,一瞬间,他瞧见她有些退缩,原本安详镇定的脸流露出痛苦。
他的胸口像刀划过似的。他的心思何时如此难办?想要破坏她沉静的情绪,但当真让她花容失色后,却又憎恨起自己。
“不要……”
不顾她的抗议。他热切且粗暴的侵犯她的唇间,双手扯开她的衣襟,她高温的肌肤让他心惊又迷醉。
从未忘,只要她的一切,他从未忘。他可以忘掉他爹娘的长相、可以忘掉世间所有的人,只存下恨意,却从来没有忘过她——没忘她的神态,没忘她的一字一句,没忘她的多病,没忘抚摸她的触感。现在才发现,这不是恨……那,是什么?
“唔……”好痛苦,比起过去发病时更加的痛苦难忍,这已非头晕目眩可以形容了。恶臭的血腥气味灌鼻,在刹那间,眼前转成一阵白茫,几乎以为死亡已经降临。
“头子,”青慈忽然从前面探头进来,怔了怔,看见无赦抬首,目光如炬的——瞪他,他顿时僵硬如死尸。“头、头子,雨愈来愈大……没法住前走了……”
“那就找个地方停下来!”无赦怒道,身前柔弱的娇躯软绵绵的倒进他的怀里。
青慈应了声,连忙缩回了头。
毫无抵抗余地的,她的脸埋在他怀里,连喘息的体力部没有。腥味依旧,虽比方才好多了,眼前的白雾逐渐化散,心跳也勉强撑了下来。
先前,怕是最接近死亡的一刻。
那种全身上下无法呼吸的感觉,一次就够了。她一直隐约明白自己活不长久,可却不留如此逼近鬼门关过。
如果进了鬼门关,连回头的机会也没有。她不怕死,甚至,心里早有预感,有好几回作梦,梦中她依然是她,场景却跳离了混浊的人世间——那里充满安详的感觉。莫名的,她就是知道那是她魂魄将住之处。
可是,她的脸埋在他胸前,他的心跳清楚地回应她微弱的心脏,提醒了她,他也是个人,即使众人眼底他是恶人、是恶魔,但他仍然是个活生生的人,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是人,就有做错事的时候;而她想要拉回他,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至少,在她离开这世间而,她要让他了解杀戮并非一切,
“你觉得呕心吗?”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分不清是怕冷或是书怕。
他将她苍白的脸抬起,心脏猛然收缩了下。她脸上布满冰冷的细汗,呼吸极细而混乱,但这不是让他吃惊的原因。
死在他手下的无辜百姓无数,他看多了人们惨死前的死亡气息,她的脸……清秀依旧,却充满了死气。
为什么?在茶棚里只觉她病弱如昔,如今不过一刹那而已,她却……
“懊,痛。”她的手臂被他紧紧攫住,几乎折断。“你……得的是什么病?”他怒问。
虽困惑于他的问题,她仍照实答道:“自娘胎开始,我身子就不好,”
“难道没有请大夫来看吗?你亲妹不是被无知百姓奉为神佛转世?难道她不留为你祈福?”胸口有股烦闷凝聚,化为冲天怒火。那种如火烧灼的感觉是什么?是什么?
她温和笑道:“这是治不好的病根,连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如何医治?即便是神佛转世,也有她顾及不到之处。”
“你!”他恶狠地抓紧她的手臂,冲天怒火无处可发。他气呕什么?不要她死、不要她死!这个念头盘旋脑中。怎能让她死?为什么不愿她死?为什么?在他眼里,人不皆是蝼蚁之身?
他要她跟着他走,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想要改变她自以为是的慈悲?
或者……是他想要她?
在这世间里,他不留确切的渴求想要过什么人事物,他应是毫无弱点的。
十年前,在古井旁的那一幕猛然涌现脑海。
“混帐!”他怒吼,猛然推开她的身子,跳下马车奔进滂沱大雨中,任由风吹雨打,却动也不动的瞪视着地上,
马车停在巨大树木下躲雨,前头的青慈、青仁淋了一身湿,仍然不敢随意进马车内。一见头子狂奔出来,互相对看一眼,连忙跳下马车。
“头子。”距无赦几步,青慈小心叫道。
他在喘息,瞪着地上激起的水洼,洼中飘浮着模糊不清的脸,那脸是痛苦的、挣扎的、充满疑惑的,
从来不曾为一个女人费尽心思,甚至,不留为一只蝼蚁命手下留情过;明知自己为她在挣扎,但为什么会是孙众醒?为什么会是她?
她这个短命女……短命就短命吧,他连自己的死亡都不怕了,为什么得去为一个女人……担心受怕的?
这种感觉就叫害怕吗?一想到她无药可冶,他的胸口像被狠狠的砍了一刀,
雨?豆大的雨打住他身上却达一点痛感都没有,寒风吹来也毫无知觉,可易人而处,她怕早昏死了过去。
何必关心,他已经独来独住惯了,何必关心一个女人?
“头……头子?”青慈放大胆子,悄悄接近,想要碰他,引起他的注意。
“不耍碰我!”无赦猛然甩开手,让青慈狠狠的跌在泥泞里。
马车跃进视线中。为什么会对她有所牵挂?他到底想要她什么?他并非是那种报恩之人,但古井的那一幕始终烙在脑中清清楚楚。她救他,并非因为他是他,任谁她都救的,但……但……
“头子。”冷风袭来,他的喘息微微轻缓了下来,脑中虽还是一片混乱,却逐渐开出一条明路来。
“这附近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吗?”“啊?”
“可以生火取暖的地方。”
“有。”烧了半面脸的青仁难得开口,手指住远方指去。“再走半个时辰,那里有户民宅,是青仁母舅居住之地。是有点破旧,但挡风遮而是可以的。”清清凉凉、冰冰冷冷,没有感情的调子在陈述。
青慈暗暗吃了一惊,迅速抬头看青仁。
“好,就照你说的。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到那儿。”他恢复了镇定,走回马车。一跃进车内,对上她吃惊的黑眼。
“你……”他浑身上下湿透了,两鬓长发直滴水。
“担心我吗?”他的眼是冷的,笑容是冷的,却带微微干涩之意。“你当然担心,即使我不是我,你的慈悲心肠也会担心,不是吗?”他将薄毯撩抓了起来,下是披在自己身上,而是盖住她轻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