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听你的口气倒像是他肚里的蛔虫……’看见黑宿原的出现,严氏一族堂弟及时收了口,连连干笑。他是典性的欺善怕恶,把到口的话全给咽回肚里。
黑宿原连看他一眼也不看地,停在樊落跟前。
‘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他缓缓地开了口。‘你是我的影子。’黑宿原垂下的眼里跳跃着火花,他执起樊落包扎过的双手,状似随意地:‘而你却多了道德良知,我并不在乎我有多少道德、多少良知,但,如果你有、如果你能,那么你可以将你的道德良知加诸在我的身上。’修长的睫毛掀起,凝视着她的眼。
她是唯一,除了艾蜜之外敢面对面地正视他的眼;然而他对她的感觉不若艾蜜,艾蜜改变不了一个为所欲为的黑宿原,而她似乎拥有了这项能力。
他是众人眼里傲慢跋扈的那西色斯;他是众人眼里可以为自己的喜乐而牺牲其它人的魔鬼,但他似乎在改变了。
为了一个小女人、他可以收敛暴戾之气,不是由他自己所能控制的。他一直以为爱情也是能任他随心所欲,他可以放任他的心去爱他的影子,天地之间他只在乎自己与他的影子,不必管旁人做些什么、想些什么;然而,他的影子背负了太多他所不愿有的东西。
他是有些不甘愿,但如果不将她留在身边,那么迟早他会变成一个没有影子的男人。
‘宝宝!不要碰他!碰他就没好事!’严青秀的声音像在千里之外响起。
黑宿原微笑:
‘你必须跟我走。留下来,只会导致一场又一场的灾难,下一回我不敢保证会是谁丧生,而我也不会在乎。’
樊落流露迷惑,随即倒抽口气。她懂了。
‘是黑色佣兵?’天啊,他们追来了,真的追来了!那她逃来台湾干嘛?‘我以为你解决了。’不然他怎会这么悠闲,还来台湾找她?
他的笑容依旧,但多了一抹妖邪的气息。
‘我的确以为我解决了。我雇了一连的佣兵斩草除根,很可惜有漏网之鱼,我来台湾是来接你回去。在岛上,我可以保护你。’
‘就凭你?宝宝留下来,小爹保护你!大哥,你们也留下来!’严青秀的声音像又在千里之外响起。
他的眼能够魅惑人心,而他的话则足以让她毫不考虑地跟他走。她是见识过黑色佣兵的作为,黑宿原的确是应付的了;而小爹则否,小爹或许有能力,但他还必须保护老妈跟肚里的宝宝。
樊落瞇起眼,看着他。‘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再回到那西色斯岛上。’
‘从你进岛的那一天起,你的命运就被系在那西色斯岛上。’他还是微笑着,因为从她的眼里读出了他的威胁奏效了。
跟着他走,无辜居民才不会因她而受害。她的善心太多,是他能够利用的弱点,真是奇怪,以往他的眼是盲了吗?竟没发现她的弱点,但无妨,如今他依旧掌握主控权;他能够爱她,也能主控她的命。
樊落的眼移到远处的陈尸地点,桃红唇掀了掀,如果黑宿原没侧耳倾听,几乎听不见她的低语。
‘如果他真是因我而死,我会内疚一辈子。’因为旁人都当她是黑宿原的弱点,所以她待在这里只会害人,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无论跑到哪里去,只要有人想杀黑宿原,那么她就会成为他们的第一目标,因为在他们眼里,她是他唯一的弱势之处。
黑宿原捉住她的纤臂。‘你不必抱着内疚之心,那不干你的事。’他的声音很有说服力。
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认了命的小老虎;他的眉皱起。这不正是他所期待的?期待她眼里散发的星星给击碎?她看起来像快消失似的……
忽然,她抬起脸,凝聚炯炯的火花,铿钹有力地一字一语吐出:
‘如果你认为我真是你的影子,如果你真如你所宣称地爱我,那么,不管这分爱情能持多久,你能起誓你能全心全意地爱我,即使我试图改变你?’
‘以我父亲起誓?’
‘不,我要你以自己起誓。’
瞬间,他的眼里散发迷惑之气,而后自豪地笑道:
‘你信任我,那么我就以我自己起誓。’灼热的目光逼视她。‘如果你能改变,你就尽情地去做吧!而我,将视此为挑战。’
啊,她终于心甘情愿地当他的影子,跟他一块回到那西色斯。说不出的愉悦,那是以往任何一项乐趣所无法比拟的,甚至连跟艾蜜的斗智都没有那样的快乐。
在岛上,他从不以为是孤独的,他只是喜爱一个人独处,没有人敢靠近他,没有人。而现在,他依旧不以为过去的日子是孤单的,只是莫名地,他对未来有了期盼。
她应该知道一入了岛,他不会再放她走;就算是囚禁她一辈子,他也不会再放人。而她就因为背负多余的道德,所以甘愿跟着他走”
他的嘴角弯着圆弧,像是十分地满意。她想改变他?艾蜜也曾试图改变他,那是图劳无功,她以为她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但也无妨,她抱着满腔期待,自以为能改变他的天性,那么就让她继续抱持这种想法,他可以跟她就这样耗上一辈子。
秋老虎的天空显得有些阴暗不定,近中午的时间,日阳出现的机会不多,然而每当太阳露了张脸,他俩的影子总会浅浅短短地印在泥地上;有时候错眼,还会以为影子跟人儿融为一体……
※ ※ ※
“宝宝是被强迫的!现在你们一个也脱不了干系!把你们吃饭的家伙全给我带着,杀入那西色斯岛!”
“小哥,你当你在拍电影啊……哎啊!”严氏一族的小弟跌了个狗吃屎,蜂针从他脸颊上划过。小哥当真是来真的!不得了啦!
“宝宝以为她真能改变一个男人的天性?那男人是毒药,没有理由要宝宝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改变他!”因为她太心软了;因为她自以为是地必须背负两人分的道德良知;因为她不忍见到有更多人受黑宿原的残害;因为,因为宝宝被那个王八蛋满嘴的爱情给骗了!该死该死,傻宝宝、笨宝宝,她以为她是谁?她是神吗?那个黑宿原就算害死一百个、一千个好人,也不干她屁事啊!那个王大头哪里不好死,就死在镇上,该死的该死的!
“青秀,你太暴躁了。”严氏一族的兄长蹙眉开口。“你的冷静到哪去了?一个黄毛丫头就能教你失控,这些年来你的长进到哪里去了?”
“她是我女儿!”严青秀咬牙切齿的,青筋暴露。而后,他抬首看见老婆拎着行李杵在店门。
“理丝!”
有始以来,严家兄弟首次目睹了严家曾引以为做的继承人在短短几秒钟里暴怒的脸庞迅速化为可怜兮兮的臭脸;原是烧红的眼眶溢满未掉出的眼泪,高瘦的身躯投进樊理丝的怀里。
“天啊。”严氏小弟喃喃。这是他的二哥吗?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严青秀吗?那是怎么样的环境改造一个人?他的眼停在樊理丝的身上。二哥今年二十九,樊理丝少说也有四十左右了,然而素净的脸庞跟那个樊落是完全不同的长相;她是个美女,到了四十,依旧还是风姿未减,他以为他会见到徐娘半老的阿姨,而二哥一向是娃娃脸,两人之间必定犹如老妈带小孩。“有点不公平哦,倒追我的女人怎没她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