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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醉,都会这样抓着人吗?这习惯可不好。”他像自言自语,声音里似乎有几分奇异的炽热。
“不,我从没喝醉过。”差点,她就要脱口而出。因为作菜的关系,她尝菜、尝肉、尝茶也尝酒,甚至有过自酿的纪录,虽然都只是浅尝即止,却造成她喝不醉的体质。
她不愿放手。放了手,他会离开啊!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还没有问他为何亲吻她,还没有问他为何待她这么好,还没有问他还能陪她多久……”
她……好寂寞。真的不是她不爱说话,而是她与冬芽之间,众人宁愿接近冬芽。她也曾努力试过啊,可是,可是……
幽幽的叹息传来,温热的食指轻触她的脸颊。
“怎么又流泪了呢?是作了恶梦吗?”停顿一下,被褥掀了角,暖床微微下陷。“只陪一会儿,若是有人瞧见了,非坏你名节不可。”
她的十指被抓住,依附在温暖结实的胸膛之上。她微微一抖,他……他上床躺在她身边吗?
男女授受不亲啊!这个时候更只能装睡,她将眼帘得更紧,不敢张开。
叹息又来,温热大掌覆上她的脸颊,她几乎弹跳起来。
“到什么时候,你才会发现呢?”
发现?发现什么?他掌上的温度似乎过高,让她微微刺痛。如果不是理解自己身子的状况,几乎要以为她有心悸的毛病。
“我一向冲动爱惹是非,就算修身养性,我也心知肚明自己只是强自压抑,所以才会以为自己是被你冷静的个性吸引。”
吸……吸引?他……他被她吸引?她呆了。她有什么好?她一点也不冷静啊。她之所以少言少语,是因为不知如何表达,而非天性冷静淡漠,是他误会了。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吸引人呢?
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眉间、她的鼻梁,停在她的唇瓣,叹息再起。
“后来,我才发现你并非冷静,而是害躁又自卑。这样的你,并无损我的心意。粥与你,我已难以分割,也早已日久生情;因为每天相见,所以不曾想过,只要每天见到你,我便安下心来,直到你失了踪影……将你从生死边缘救回来,我就告诉自己,我想要的不会再放手,放了你一次,我已后悔万分。朋友不过是让我亲近你的表象,我要你一点一滴的喜欢我,从朋友开始也好啊。”
她忽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微微惊讶。“元巧是给你喝了什么酒,能让你冷成这样。”将她轻轻搂进怀里取暖。
她发抖不是因为冷。简直难以想像他这样的人会倾心于她,难怪不曾向她索回什么恩情,为什么会喜欢她呢?为什么呢?
他的手掌滑至她的外衣之内,她的心跳极快,敏感的感觉他停顿许久,才又缓缓抽回去,她的身子被搂得更紧。
“我不说,我也不要你报恩。我要在我日久生情后,让你也步上我的路子。现在我也只能等你未醒之时才能倾诉心意。余恩,你理解吗?不是缘分,也不是一眼就订下的情分,不管你是害羞、自卑或者自信,我只不过是听从自己的心罢了。问心而已,你懂吗?”深深的叹息微微震动他的胸膛,埋进他衣襟里的脸却是烧红不已。
问心而已……问心而已。
他喜欢她,就这么简单,仅仅遵循心之所向。
收紧的黑眼里充满湿意,忍不住滑下来。
缘从何来?不过唯心而已。
他像忽感胸前湿意,搂得她更紧。“你老爱在梦里哭,又梦到你师兄要杀你了吗?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没人会再敢伤你。”
啊……是真的,重伤昏迷之际,曾听他说会保护她……她以为是梦,但那真不是梦,不是梦!
难以自制的颤抖。他喜欢她,是真真切切的,无关她的性子、容貌。
他只是……问心而已啊……
第六章
“这是什么?”
“乌梅豆腐。”笑痕淡淡的浅露,端了两盘上桌。冬芽惊奇的拿汤匙搅了搅。
“我怎么没听过,也没瞧见爹爹做过呢?”
“这是我试的,豆腐也是一早做的,很新鲜呢。冬芽爱吃,我以后就多做点。十三岁的她对于素食方面极有兴趣。
冬芽闻言咽了一口,小脸皱成一团,含在嘴里好久,才吞下。
“好……好酸好凉……好好吃喔。”
“真的吗?”自己浅尝一口。味道初时一嘴冰凉,又软又酸,刺激深处味觉,而后新鲜的豆腐极为爽口,将酸味中和而酥软,只想含在嘴里不愿吞下。
“好像师兄吻我时的感觉……”小冬芽脸红道,七、八岁的冬芽已有初吻。余恩不解。是曾不小心看到师兄亲小冬芽,却不懂为何拿来与乌梅豆腐作比拟。
刺激与温柔并存,只愿这味道久久不散,窝心难忘,这是那一吻烙留下来的感觉。
十指交叠放在眼皮上,她张开酸涩的眼皮,上方是熟悉不过的床顶,却恍如隔世。
“不过唯心而已……”她喃喃道。
“小姐,你可醒来了。”怀安见她开口出声。“现在已是晌午了呢。”
“晌午?”怎么睡了这么久?余恩爬起来,直觉摸向身边空的床位,想要问,却不知如何问出口。
“小姐,有新鲜事啦。”怀安兴奋的说道:“虽然帖子满天飞,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帖子会飞到聂府来。”
“帖子?是……美食帖吗?”
“不,是驭食帖呢。”怀安笑咪咪的。“苗小姐没听过吧?平常只有美食帖邀府里主子过门享用,从来没有听过驭食帖。这一、两个月来,南京城正流行驭食名帖,帖子给的对象不是爷们,而是厨子。”
“厨子?”这倒奇了。正要下床,忽见床畔遗落佛珠,她连忙将它收起,极力抑止热气往薄脸皮上窜。
不是梦,是真实。
“是咱们大彭厨子收到的。本来我以为咱们府里是不会收到这玩意的,因为府里从不搞美食飨宴,主子们也无心当美食家,没想到驭食帖子竟然一早送来,要求与大彭厨子三个月后挑战厨技。”
直觉的,就想到是冬芽。“那发帖之人是女子吗?”就算冬芽从食记学来厨技,但也万万不可能在这一、两个月里成了高手。
厨技除了天分,尚需经验啊。她的经验不足,怎么能发帖挑战?
“不,是个男的,听说年纪才十五左右。日前已让刘老爷新聘的厨子甘拜下风,从此不再碰厨。”
“男的?”不是冬芽,那会是谁?大师兄处心积虑要的就是拱上冬芽当世间高厨,怎么会突然冒出旁人来?还是冬芽女扮男装,防人觊觎?明知大彭厨子对她素无好感,但她仍想一探究竟。
“若是单纯挑战也就罢了,偏偏对方要求败者从此不再进厨,大彭厨子气不过,接下战帖,现在要上农家定下所需的菜色与蔬果,七爷问你有没有意要顺道出去走走。”
“嗯。”她点头,随着怀安走向聂府后门。怀里揣着佛珠,心头忐忑不安。昨夜他没发现她装睡吧?
聂府后门已有人在等。聂问涯正倾听欧阳说话,忽地大彭厨子转过身瞧见她。
“苗姑娘。”语气又酸又猛,不明白七爷为何要她跟着?
聂问涯闻言,抬起脸,余恩对上那双温和黑眸,忆起昨晚的“问心而已”,一时之间尴尬害臊不已,咬了咬唇,露出羞涩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