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而已。”她耸耸肩,“也不是故意隐瞒,就只是很单纯地不知道要怎么开始这种话题。”
“你一定很辛苦,伯母一直都很心疼你。”他以另一只手揉揉她的头发,“尤其是你没继续上大学,她觉得亏欠。”
阮糖低头,笑了,“我知道她的感觉,但是习惯了吧,反正都这么久了。我认为有的时候人无法去走他想要选择的路的时候,不如就放宽心还让自己好过点。”
“怎么没想过半工半读呢?”
“以前还有这种雄心壮志想要边工作边念书,但是你知道的,我妈的情况有时候不是很稳定,尤其是她常常偷偷去帮人家打工,我装作不知道罢了,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给我带了麻烦,所以我干脆专心赚钱,反正以后有时间的话我还是可以去念书的啊。”
“空中大学呢?现在不是很热门吗?你也可以一边念书、一边工作啊。”莫遥舟没有过这种为了钱而放弃些什么的经验,他不能理解为什么阮糖要为了这种小事,而放弃自己的前途。
“我没有想过耶……也许要等以后吧!”阮糖抬起头睨着他。
“为什么要等以后?我觉得如果你念完书,一定可以找到一份比现在薪水更优渥的工作,你为什么不考虑去试试呢?”
“也许……我是一个容易安于现状的人吧,我放心不下我妈,更害怕自己因为继续学业而对自己的现状而不满足,更怕的是会埋怨啊……”她抬头,苦笑。
“埋怨?”
“是啊,埋怨为什么别人可以无忧无虑地靠父母吃穿,有的人可以挥霍金钱、有的人挥霍生命,而我什么都没有……
“知道吗?其实有的时候我好羡慕别人的家庭,有爸爸也有妈妈,还有兄弟姐妹,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念书、交友,不用时时担心这个月钱不够用了怎么办,也不用烦恼多买一件衣服会不会到月底就没钱了……更不用每天一睁眼、一闭眼想到的都是钱的问题,这种生活过得很累啊。”
莫遥舟心疼地将她拉进自己怀抱里,鼻尖轻抵着她的发,“你知道吗,你现在有了我,我不准你还这么辛苦,以后有我可以依靠了,好不好?”
她埋进他胸膛闷闷地说:“我不想太依靠你。”
“为什么?因为还没结婚吗?”他皱眉。
“不是,就算结婚了我也不想一天到晚像菟丝花一样攀附着你.至少我能自己赚钱供我妈生活。”她突然停下脚步,“其实……”“嗯?”他跟着停下。“其实我不觉得我们会结婚。”
“为什么这么说?”莫遥舟皱起眉头。
他突然发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尤其是她说他们不会结婚时候的眼神,好像真的认定他们的结局不是完满的。
“因为我们两个差异太大了。”她缓缓地、轻轻地说,就怕太用力了会更突显他们的差别。她第一次跟他说到这个自己察觉已久的问题。
“差异?我不懂,什么叫做差异大大?我从来就不觉得我们有差异,甚至连我们差异在哪里都看不出来,而且,就算我们彼此之间有差异好了,那也是正常的吧?为什么要说我们晕后一定会分手?!”他激动地拼命搔乱头发。
“我没有说我们最后一定会分手,我只说我觉得我们不会结婚。”阮糖低下头去,右手轻抚着不知伺时被放开的左手。
“我不懂!”莫遥舟的心揪得紧紧的,他真的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上次吵架的时候,他也不晓得她到底是在和他闹什么。
她伸手去拉住他的左手,抬头对他微笑,“我突然想到了,你想吃冰吗?带你去吃好吃的锉冰好不好?”
“你先说什么叫做‘我们不会结婚’?什么又叫做‘我们之间的差异太大’?”莫遥舟执拗地瞅着她的眸子。
阮糖突然漾起水甜的灿笑,她拉着他的手,用力地拖着他走,“以后再来吵这个啦!走啦,太晚就吃不到好吃的刨冰了!很大碗喔!”
轻叹口气,莫遥舟也跟着笑了,然后跟着她走。
悄悄地揩去眼角的泪,她不想这么快就戳破美好的梦幻泡泡,至少……至少今天不要。
第六章
阮糖默默窝在莫遥舟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边看杂志,一边想着待会儿可以去哪买晚饭回来“孝敬”边噘着嘴边工作的可怜小孩。
面那个噘着嘴的家伙,则是一副可怜兮兮又有冤无处申的样子,趴在办公桌上动也不动。
“没看过像你这么狠心的女人。”他呜咽着。
“狠心?会吗?”她闲适地翻过一页。
“当然会!”奠遥舟大声疾呼。
今天下午阮糖跟别人调班,莫遥舟本来想带她去花田赏花,浪漫一下。没想到莫居正一个小小的请求,就让她楸着他的耳朵走回办公室!
真的够浪漫!
幽怨地瞅着她,他就不信这样她还可以不闻不问!
“奠遥舟,你专心一点工作好不好?”他这样直直地盯着她,很怪耶……
“不好。”他的两道黑眉皱成了八字。
“为什么,”
“我想出去玩……”他裒号着,痛苦地趴在桌子上,样子挺像即将被上架的猪公,“我已经都计划好了耶……你干嘛这么听莫居正那小子的话?呜……我要出去玩啦……”
“工作完才可以出门去玩。”她像个妈妈似的安抚他的情绪,但是眼睛从没离开过杂志,“你如果想去玩的话就自己去啊。”
“你不跟我去哪会好玩?!”
“那就快工作啊,你弟弟说你最近常逃班。”阮糖十分正直地纠正他,“逃班是不对的行为。”
“糖糖……”问题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阮糖的视线从杂志上抽离,定格在他脸上。
“问题是我哪一天不逃班?”莫遥舟性急又焦躁地站起来走来走去,一边手势夸张地发表一大堆陈腔滥调,“拜托……人生如果老是照着别人的意思去走,那哪里还有意思呢?又或者,到底是人去工作还是工作拖着人走呢?
如果一天到晚只是很宿命地被工作绑得死死的,完全不懂得去为自己找一点生活的乐子,那人生是不是就变得有点索然无味了呢?所以我一直觉得,有些南美国家的人的工作态度很棒,工作到薪水够用了以后他们就不愿意再继续工作下去了,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棒吗?”
“不觉得。”她只用三个字就打掉了他所有的长篇大论。
“不管,我要逃班!”他用力地皱着眉头。
“好啊。”她微笑。
“真的吗?那我们走,我带你出去玩。”他高兴得几乎大吼,总算可以脱离这个死城炼狱了。
不过老实说,其实时间完全都被他拿去哀嚎用了,他的工作根本就没有动到。
“你自己去.我要待在这里。”
“我自己去有什么意思嘛!”莫遥舟赌气地走到她旁边,然后一把将她手里的杂志抽走。
“啊,杂志还我……”她挣扎起身,想要抢回在他手上的杂志。
“才不要,除非你答应跟我一起出去玩。”莫遥舟坏心地把那本书拿得远远的,任她整个人贴上自己的身体了,还是够不到书的一角。
“我不能言而无信。”阮糖好想咬这个男人。
就在这个时候,莫遥舟桌上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
他有点不爽地走过去接电话,边讲眼神还一边嘌向站在原地的阮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