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致虚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好一个俊俏潇洒的——新郎倌唉……」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为了保住小弟性命,听娘的话李代什么僵的,这下真僵到北大荒去了。
「你不好过,我又何尝好过。」沉重的凤冠霞帔将绝丽美颜衬托得益发出尘脱俗,可他想作的是新郎倌而非新嫁娘。
孔氏姊弟相看无言,只差没扑簌簌泪点儿抛?
「至少你嫁了个好丈夫。」这话又酸又刺。
不能怪她,这身嫁衣本该属于她。
「你也娶了好姑娘。」回敬一句,他妒她一身红蟒袍。
「别闹脾气了。」许诺终生之后才发现他原来这么孩子脾气。容楮拖动一身沉宕的凤冠霞帔笑着拉开孔若绫。「文大哥的计谋甚好,只要过了今晚,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你也是。」天爷,她穿起蟒袍如此相衬,若不是俊脸上含冤带恨,文商儒一定会笑翻在地上。「只不过是假拜堂,你何必介怀。」
「我……我就算不惯穿女装也、也想为你披上一次嫁衣嘛……」真丢脸,烧红的脸钻进心上人肩窝不让人看。
「有这份心就好了。」需不需拜堂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同生共死的情谊,更令他确切知道不能没有她,拜不拜堂已经不是问题,「在我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妻,这一生都不会改变。」
「那下辈子呢?」偷偷侧脸瞧着他,对上凝视自己的笑眸。
「我们在洞里不是约好了?」
文商儒掏起她的手握在掌中,倾注所有深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什幺子什么手什么老?」哇,不懂!
笑意深深,再次迷得孔致虚不知天南地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改日我教你写,不准皱眉,读点书多识几个字总是好的。」
「是……」夫管严,她生受就是,谁教她就是认定他。
嘻嘻……
「笑什么。」孔若绫低头,凤冠上的珠玉垂在眼前妨碍他看怀中人。
容楮柔柔拨开两人间的阻碍,笑眼含情。「我们这样好怪呐。」
她的话引来另一对鸳鸯注目。
「怎么说?」
指尖转了转绕过四人。「哪对新人像我们这样来着?」
看看彼此,身着红蟒袍的新郎倌相拥、一身霞帔的新嫁娘互依,怎么看都滑天下之大稽。
相看复成趣,高高低低笑声倏地响起。
「旁人会怎么看我们这事儿?」文商儒一手怀抱佳人一手抚腹,笑得奸疼,
孔致虚扳起指头认真细数:「断袖、畸恋、扰乱伦常——哈哈,没一句好话!」孔致虚缩进决意一生一世依靠的胸怀,笑得豪气。
「爹会气得吐血的。」想他爹孔令一世英名,恐怕今日就要毁在一双儿女手上,
「哼,就当是给爹一个教训,谁要他老人家当初硬是逼你练不适练的武功,才闹出今天这局面。」说到底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作弟弟仅存的一点孝心被姊姊挑拨荡然无存,释怀直笑。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容楮接道:「两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兔?「想吃兔肉吗?改明儿我去猎几只回来。」
笑声加重作响,受不了她颠三倒四还一脸半知不解的迷糊。
「我有说错什么吗?」连他都笑成这样。
妻不贤夫之过。文商儒惨败给胸无点墨的孔致虚,抵在她肩颈直笑。「我、我改天再教你嘻嘻……《木兰辞》,天……」
「又要我读书?」她、她又不是看上个夫子!
文商儒笑着,紧紧拥住今生相守的女子,是不愿放手了。
外头文府上下正像热锅蚂蚁四处乱窜找寻两对新人,个个汗如雨下急得昏头的惨况,丝毫无碍这方浓情蜜意盈绕的净土。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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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以,屈身豪门官家的仆役最懂看人脸色的道理,练出一双锐利无比的眼可是为仆求生之道,再佐以知晓该不该看、能不能说这等明哲保身的原则,哈哈!天下没有拍不到的主子马屁,没有拗不来的犒赏碎银!
他们瞧见了,两对新人拜堂,披上红巾的新嫁娘表情为何他们不知道,可新郎倌的脸色是看得一清又二楚。
照理说,新郎倌是该看着自己娶进门的娘子,毕竟都互许终身,将携手偕老。
偏偏怪就怪在这里。
两位新郎倌的目光越过自己刚迎进门的娘子隔空瞅着,像有千言万语未诉,让他们这些明眼下人瞧着瞧着,头皮暗暗发麻。
事情好象不是老爷子所想的那样。
悬在文府上空的疑云末除,下人们私语的传闻未褪,
很多人都说见过少公子搂着孔家公子亲密的模样;也有人说曾看到孔家小姐抱着容偖姑娘卿卿我我在月下谈心。
难道——不会吧!
而新人的存在仅止于拜堂一瞬,宾主之间几杯酒互敬下肚、脸上染了醉意,八成就连今日为了什么事张灯结彩都给忘了。
可下人就没这福份。看看他,这等良夜还得留在后花园扫落叶,啧,大半夜的,总管竟然派他来扫地!
扫就扫!刷刷刷——不甘不愿。
咿呀——
后花园连接东西两处作为新人房的别院先后传来开门声响,隼眼瞅见两头都冒出人影,不知怎的一时心慌躲了起来。
怪了,洞房花烛夜不好好在里头过,出房门作啥?定睛一看——
哎呀唔!警觉捂住自己差点出声的尖叫。好险好险,要不他准没命。
怎么会这样哩!
明月映照下,东西两向四条人影相会,彼此有了动作,他清楚瞧见新娘抱着新娘、新郎抱着新郎说了些话之后擦身而过,各自回房关门。
那那那那——那不是少公子吗?他怀里抱的是——是孔家公子啊!
这这这这——这不是孔家小姐吗?怀中的人是——啊,容楮姑娘!
莫非传闻是真,这四人真的有不可告人的情事?
不不不,一定是他看错了。揉揉眼,擦肩而过的人影还是方才见着的景象。
完了完了完了,不是他疯了就是在作梦,惨了惨了惨了,这事儿该不该说?他陷入挣扎深渊。
不说,这事梗在心里难过;说了,恐怕惹恼老爷子,被轰出去事小,要是来个灭口——想到就双腿发抖。
虽说文家主子待下人们都好,可这等事非同小可,大富人家为了顾颜面,怕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而他草芥一枝、小命一条不值几两银。
还是——
「没看见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认份扫地,还是明哲保身要紧。
没看见没看见,他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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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为了子女婚事忙得无暇与膝下相谈——实则是找儿子算帐的孔令,一大早便等在独子新房外等他出门,准备好好轰上几拳出气。
可他怎么也没料到迎门看见的,会是昨日娶走他美貌天生的宝贝闺女的文商儒,他的女婿!
这这这——这里是他儿子的新房,可他他他他看见他俊美无俦的女婿?
「岳父。」没预料这么早见面,文商儒也楞了下。
整理好行装的孔致虚只差没束发,跳了出来。「爹早啊,您这么早就来了?」
「你你你你——」这不是他儿子吗?「他他他他他——你们两个——」
西院孔若绫与容楮正好相偕而来走进东院,见到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