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致虚兴致勃勃蹲在机关前头,交付性命的三人自然没有漏看,就算一死,至少也要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字给害死的。
瞧孔致虚的手按下字碑,他们跟着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口。
不多不少,只有四个——
「把、门、打、开!」
第十章
这件事足以让孔致虚风光到下辈子投胎前喝光一缸子孟婆汤还是忘不掉,回到阳世继续得意洋洋吹嘘自己的高深学问。
所以说书读再多也没什么用,真要用时还比不上她这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
准夫婿看不过眼,决定动用离自己最近的书册「啪」一声,助她醒脑明目。
「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什么好得意。」话里夹酸的语气显然不如表面上的不在意。
在孔致虚误打误撞之下逃出生天,但寻获的金银珠宝却也在暗藏的机关门大开的同时,让仿佛地牛翻身作祟的天摇地动压进不可知的深渊,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带出,也根本不想带任何对象出来。
为了这些古人留下的财物让许多人受累,有人穷极一生追寻、有人执意抢夺、有人因此受苦——如今都被尘封在巨石下。
四人在山洞坍塌崩解之前逃出,遇见不死心等在外头的拓拔碛,瞧见他目睹执着多年、希冀能供他统一北方胡族的财物化为尘土一堆时绝望空洞的表情,不知怎的,对他一路紧追不舍、利用中原人士的恶劣行径也就不想去追究了,
当事者的容楮都说可怜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了,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怪罪?
带着同情离开,除非他真有心要搬开一块块巨石、挖平整座山,否则那堆令人心起邪念的源头将永远天日难见。
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吧,虽然有人不是这么想。
「那个拓拔碛不知道怎么样了。」
「怎么突然想到他?」
「没什么,觉得他怪可怜的,追了这么多年最后付之一炬,你没忘记我们离开时他的表情吧?」她想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
「前日上街,我听见有传闻说城外山中有人一边狂笑一边徒手挖宝,或许那人就是他吧。」如果传闻属实,拓拔碛合该是疯了。
「真可怕,为了一堆没有意义的身外物把自己弄成这步田地。」想来就教人毛骨悚然直发冷,干脆就近躲进暖处祛寒。
这「暖处」在她落坐时,圈起臂弯低笑出声,享受佳人在抱的温馨。
她并非全然不可取,偶尔还是会有姑娘家的撒娇风情。
「对了对了,我想到一事。」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又想到什么馊主意?」
「哼!要不是我的馊主意,你们能逃出山洞吗?」还笑!孔致虚怒目瞥向一旁相拥看戏的两人。「哼哼,你们是我救出来的,还不快谢谢我这个恩公。」
「你只是误打误撞。」不乐见她嚣张气焰烧得人皮痛,文商儒自愿担下教她何谓收敛的重责大任。
「哼哼,我知道你嫉妒我的聪明才智,哼哼。」
孔若绫第一个不信她脑子里榨得出半点聪明才智。「如果你真的有自己所说的聪明才智,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
对了对了,就是这个。「我想到的事就是我们一伙人为什么躲在这里?」书房里坐了四个人,怪挤的。
扯了老半天才绕回重点,究竟是谁引谁脱离主题也不知道。
不过没人想追究,因为有更重要的问题尚待解决。
文商儒与孔若绫对望一眼,齐声叹气——
「我们要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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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哪个成哪个婚?
「就是那个成婚。」容楮推推惊诧失神的孔致虚,算起来她们是同病相怜,心上人成婚,新嫁娘却不是她们。
「谁跟谁?」
「我跟若绫。」文商儒无奈道。这才是最让人头痛的大事。
是怎么个阴错阳差让他非娶心上人的——弟弟不可?
伸出的指头颤巍巍,一次点一个,先是文商儒俊是孔若绫。「你……娶他?」
「我娶他。」语气颓丧。
「你……嫁他?」
「就嫁他。」沉重叹息。
一切的一切要从孔若绫以晚辈之礼去见文家老爷开始说起——
那日文老爷见他与文商儒眉目传情,便以为两人互相锺情,心想着如果能与孔家镖局作亲戚,不但有助于将来南北运货,更能得到一位得体贤慧的好媳妇持家,如意算盘打着打着便捎信派人提亲。
消息送到范阳的孔家镖局,孔老爷孔令——退隐江湖的前前任武林盟主——一听见自己的儿子女儿全在洛阳文府,据说先是气急败坏大吼大叫,之后则痛哭流涕老泪纵横,不是为了他的那不肖儿哭哦!他老人家严正声明,是因为明白女儿是为了心上人离家感动涕零,索性成人之美点头允了这门亲事,近日内便会来到洛阳办这门亲事,路途中为觅耽搁佳期遂以书信往来讨论亲事。
而文家老爷早先一步发出红帖,让小辈连回天的机会都没有。
知道事情经过的孔致虚立刻跳脚。「你你你——我不准你嫁他,他只能娶我!」
「我也不想嫁他。」怪只怪他们颠倒阴阳得太成功,连亲爹都不知道。
「你你你你立刻换回男装,恢复男儿身!」
「我朝风气开放,不少仕女出游部作男装打扮,我换装也只会被认为是趋时兴。」最可悲的就在这里,孔若绫生平头一遭叹息自己的长相。「你明白就算拥有出众相貌未必是件好事的道理了吧?」
「我明白。」又想哭又想笑,容楮的表情始终很怪异。
她的心上人要嫁人了?这事实让她哭笑不得。
「你不能娶他!」眼见众人失了主意,孔致虚下免慌张直嚷,「你说要娶我,也约定下辈子了,不能娶他。」最重要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男、人!「文商儒,你不能娶个男人。」
「我比谁都清楚。」这当头真有点怨瞅着他紧张直嚷的孔致虚。
若不是她长得雌雄莫辨,加上接二连三的事情使他无暇向双亲禀明,让老人家自作主张为他定了亲事,娶孔世伯的女儿——
慢着!娶孔世伯的闺女?
击掌雷响。文商儒大大哈了一声,引得三人移眸看他。
「有解了?」
「有解,非常有解。」
「怎么解?」三人齐问。
书册成卷,先后点向孔致虚与容楮。
「你们也成婚。」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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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府上下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而这所有的喜气来自于喜上加喜的双喜临门,和孔令孔大侠这位传闻中武功高强的前前任武林盟主的大驾光临。
他当年在江湖上的丰功伟业至今仍有不少人津津乐道,踩过文府门槛道贺的宾客有人是文家世交,有人为睹新人风采,更有不少武林人上是为见孔令这位前前任武林盟主而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文家仆人们是彻底忙翻了天。
文家少公子娶孔家千金,孔家公子娶一名不知打哪来、据说是好几朝前的官宦后代为妻,又据说据说,那姑娘身负天大秘密,因缘际会与孔家公子相识进而相许终生。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敲锣打鼓准没错,说恭道喜才是真!
一片恭喜声中,后头两对新人愁眉不展,被下人打理折腾一个早晨之后,熬不住所嫁所娶均非心上人的苦楚,躲进文商儒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