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马——」
「好了,好了,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人家哭哭啼啼的,」伸手拍拍她的脸颊。「别玩疯了,家还是得回的,不然我会回来绑你,听见了没有?」
「知道了,过几天我就回去。」舒允儿难得乖巧的应诺。
「那……」好舍不得哦!「那……我走了!」留恋的再看一眼,怎麽没人留他啊?
唉,算了……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心里再不服气,都得认输了……
舒允儿眨眨眼,看着久马已经走远的身影,回过头看着弁裔。
「我伤了他的心了。」她哽咽地说。
弁裔摸摸她的头,将她揽进怀里。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眼光同时望着久马消失的方向。
对於久马,弁裔心中有着深深的惋惜,在弁裔看来,久马是条铁汉,是足以交心的朋友,只可惜两人立场尴尬,再多的惋惜也全是白搭。
倘若有一天情势能改变的话……
第七章
舒允儿恻然一笑,身子倒後朝弁裔怀中靠去,蓦地,眼角瞄到长廊一抹匆匆回避的倩影。
齐儿姊姊?
她怔了一下,抬头看看弁裔,身子似不经意地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刻意回避地向前走了两步,顺手折了一段柳条在手中把玩,看以闲散,实则心口正颇为复杂的翻腾着。
舒允儿知道,她是愈来愈离不开弁裔了,或许打从一开始在潜意识里就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喜欢待在弁裔的身边,享受着他给予的温柔,沉浸在被时时呵护的幸福中,但在享受情爱的同时,却又不免伴着良心的谴责与不安。
她这是在干什麽?她明着在跟齐儿姊姊抢男人哩!
明知道……明知道弁裔是属於齐儿姊姊的,但心口的那股酸味儿就是难以吞咽,她想,齐儿姊姊也应是这般吧……
不,不对,齐儿姊姊是更有条件恨她的!
「弁裔……」她回头,咧着嘴笑。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跟久马回寨里去……出来太久总是不好,再说,我本来……本来就打算回去的,何必累了久马,你说是不是?」
她僵着表情假笑着,一听就知道是临时编派的藉口,那表情带着慎重、有些难堪、又有些不舍……
弁裔有半响的不吭声,刚才半带微笑的脸不再,凝重的神色在她脸庞上来回搜寻。
「为什麽又突然改变主意?」他问,眼角往长廊瞟去,心底大概已经猜到了是怎麽回事。
弁裔走上前去,正要握舒允儿的手,後方青石步道上,突然出现了一名男子,脚步急促地朝他们这里走来。
舒允儿发觉有异,双眸直盯着来人。
弁裔随着舒允儿的视线回头,见着了来人,明显地一怔。
「你怎麽会在这儿?」弁裔的声音充满了讶异,
「三爷,属下是特地赶来见您的。」男人拱手弯身行礼。
此刻说话的人,是以前大皇子身边的护卫槐桑,自大皇子被监禁之後,他已调为右禁卫军,是少数弁裔能相信之人。
弁裔点了点头,打了个手势要他噤口。
「有话到房里再说。」他沉声交代,又回头不放心地对舒允儿说:「允儿,刚刚的事情咱们还没谈完,但我这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你等着我!」
「我……」
「等我,别走!」他心急地又说,不自觉地握紧她的手。
舒允儿低下头去看被他握住的手,抬头又迎上了那双恳切的眸,咬着唇,她点了点头。
「我会等你。」
得到了舒允儿的应诺,弁裔这才放心地领着槐桑入房。
一入房,弁裔即转身栓上房门,回头凝着沉重的表情问:
「出了什麽事吗?」
前几日的刺客事件,弁裔已认出其中有一人是宫中禁卫军,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今早才写了密函派人打听,回头槐桑就在这儿出现,这就证明宫中是出事了。
槐桑一语不发,就跪了下去。「三爷,您一定要救救大皇子!」
大皇子在先皇在位时即被废,处终生监禁,所以新帝即位就不再受封,这也就是槐桑之所以到现在还称之为大皇子的原因。
弁裔一听这话,双眉即打了结,他伸手去扶槐桑。
「你起来,既然人都到了,就把话说清楚,大皇兄究竟出了什麽事?宫里是不是有了什麽变化?」
槐桑一听这话,双眼立即红了一圈。「是出事了,六爷和八爷日前联合向皇上奏了一本,以玄武之变暗喻大皇子虽已废黜,但朝中乃有大臣一心护卫大皇子,留下大皇子乃是一大後患,又说大皇子与三爷您相交甚密,三爷您之所以大开粮仓、济民等,全是为了替大皇子拢络民心,是为大皇子将来登基所做的准备……」
弁裔听完他的禀报後,默不作声,他表面上平静,实则心里翻腾的厉害,更为亲手足间的冷血无情心灰意冷。
这奏本,明着看似为除大皇兄,实则却是针对自己来的,真的非得把兄弟一个个都逼入了死绝,才能得天下吗?
大皇兄如今都已经是半个废人了,这都还放不过他,那麽他装病又有个屁用,人家还不是想办法要赶尽杀绝?
「既然会用玄武之变作为奏本,怎麽就不记得李世民曾叹:『骨肉相残,古今大恶?』」弁裔感伤地喃喃自语。
「三爷,依您看,这事该如何应对?」
弁裔起身望向窗外,一阵寒风袭来,但他心里头的寒意却比外头的寒气更甚。
「皇上怎麽说?」弁裔平静的问。
槐桑望了弁裔的背一眼,躬了身回道:「皇上准奏了!」抖着身子,忍不住地嚎啕大哭。
「大皇子如今已押入刑部受审,属下得知此事,就连夜出京,现在最真切的情况,属下也不知……」
再一次,弁裔为寒气驱使得身体颤抖,一颗心开始往下沉……
这麽说,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
原以为就算其他皇兄弟之间相残,皇上也合该是信他的,毕竟他们是自小一块儿玩大的,情谊自是不比其他兄弟,但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他痴心妄想,都忘了古有训,人一旦沾上了权位,连心都要变的!
「唉——」他不由得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来了,终於还是来了,虽然他一直为着此刻做最坏的打算,但心底多少还是希望能摆脱这场兄弟间相残的宿命……但,人无害人之心,人亦害之,这就是现实!
「三爷……」
弁裔打了个手势,要他噤口,许久後,才叹了一声,说道:
「皇上既然已经准奏,就是信了这话,现在就算我赶了回去,怕也是改不了局势……依我看,事到如今,想救大皇兄,除了劫囚,已无他法,不过以现下的情势,稍有不慎,就会有粉身碎骨的危机……」
***
天色已暗,明月升起,舒允儿着急地在廊外探着,几度想直接闯进去,却都被席齐儿劝阻住。
下午自那个人离开後,弁裔就独自关在房内。
「弁裔一个人关在房里,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到底出了什麽事,好歹也出来告诉咱们一声,他这样气也不吭一下的,真是急死人了!」舒允儿来回踱步,着急的目光不时往里头望去。
席齐儿也急,只不过表现上比较沉稳了些。「再等一会吧!如果真有事,三爷不会瞒着咱们的。」
「不成!」舒允儿受不住了,反身就要闯了进去。
突地,门开了。
弁裔就站在门前,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怎麽啦,你们全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