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带头的老妇话声微颤,“老天爷,是....是古....”好似心情大受激荡,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古玉筝对周围声音恍若不闻,她只瞧见自己衣袖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而冷齐言在她面前的脸孔竟朦胧了起来,一楞间,她的泪立时沾湿脸庞。
冷齐言伤口处鲜血狂涌,受伤极重,有气无声的低语:“快....抚我进暗室。”
古玉筝立即明了情势危急,她抚住冷齐言,马上躲进暗室。
“旋转它,快一点....至少还能挡个一时半刻。”冷齐言指着角落的水缸道。
古玉筝转动水缸,一道石门突地隔开暗室与外界。
外面拍打石门的声音,令古玉筝心神一慑,“冷大哥,再来怎么做?”
“扶住我,快....我....”他上气接不着下气地说。
古玉筝惊叫一声,发觉冷齐言受伤处竟涌出黑血,再蠢也知道敌人剑上抹了剧烈的毒药,“冷大哥你....你为了救我....”心中感动之余,眼泪扑簌簌地流下。
“别哭,我们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冷齐言抬起脚步,深吸一口气,踹开木墙一角,这一下剧烈震动牵动他的伤口,更是疼得他冷汗直冒。
“冷大哥,你做什么?”谷玉筝一脸惊吓。
“让敌人以为我们从这里逃出去....”他又是一颤,蹲伏在地,牙关格格作响,冷齐言明白幽灵宫独特的毒药开始发作,他脸上肌肉扭曲,显然疼苦至极。
“古....玉....筝,扶我到床上。”冷齐言忍住疼痛,咬紧牙关,才把话一字字说清楚。
古玉筝明了敌人在外,自己没有武功而冷齐言又受了重伤,情势凶险至极,她不解冷齐言为何还坚持躺在床上。
“冷大哥,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冷齐言要不是身受剧疼,真的会吼出来,他俯下头,一手撑在地上,“快....”感觉全身几乎麻痹,他抖得几乎倒在地上。
古玉筝碍于他威严的命令,只好半抱半扶的把他扶到那张大床上。
黄毛皮小貂等冷齐言一躺在大床上后,立即跳上床,蹲在他身边。
冷齐言左手一搂,右手一抱把古玉筝抱进怀里,低语:“抱紧我。”
古玉筝满脸通红,心下跳个不停,天性娇羞流露,把脸埋进冷齐言怀里,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有这种举动。
冷齐言已欲要昏过去,他伸手往床底一挥,有力按下机关,床板分开,冷齐言抱紧古玉筝,霎时跌落到稻草堆上。
幸好草堆甚是柔软,两人没有受到任何撞伤,冷齐言急促喘息着,冷汗流下他额头,他拉开衣襟,伤口黑得厉害。
“古玉筝....吸出毒血。”他费力说着话,不觉自己声音细若蚊鸣,渐渐有气无力,连脑子都开始昏沉起来。
古玉筝伤心涌上喉口,知道今日若不是冷齐言舍身相救,现在受这毒伤折磨的人应该是她,心里的感激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不要说是吸出毒血,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为冷齐言万箭穿心,她也在所不惜!
思及此,古玉筝立即俯下身子,甘心替冷齐言吸出毒血。
冷齐言对她这种奋不顾身的帮他吸出毒血赞道:“好妹子....你从我衣袋里拿出药瓶,倒出三粒,一粒你自己服下,其余两粒,你送到我嘴里....还有撕下衣襟,包裹我的伤口....”
古玉筝耳朵靠近他的嘴边,才听懂冷齐言在说些什么,她心里知道这样的情况,冷齐言是出息多、入息少,她忍不住悲从心来,含着眼泪,照着他的话做。
“冷大哥,都是我不好,我该听你的话,躲在里面别出来,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她哽咽道。
冷齐言微微摇头,“不....关....你....的事。”
古玉筝愈发伤心,知道冷齐言这些话全是为了安慰她,不忍她太过苛责自己,泪水更是点点滴到冷齐言灰白的脸上,吐露出自己接近他的用意。
“对不起,冷大哥,就因为你说红颜祸水,我才好气你,想要让我这个红颜把你祸得唉唉叫,可是现在我不要了,我情愿你好生生活着,就算你很凶赶我走也无所谓,我只要你活着,我不要你死,我愿意用我这条命来换你的....”
冷气言为人本就孤僻,从小到大结交的朋友更是寥寥可数,离群索居的他,哪受过这样无私的关怀与疼爱,直自此时生死关头,心神大乱,竟有位绝世俏佳人患难中真情流露,融化他一颗冰冷的心,他不觉热血上涌,热泪盈眶。
使尽全身力气,他抬手抚摸古玉筝柔顺发丝,“傻瓜,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不是什么好人,不会太早死,你放心吧!”
“可是你的伤势好重,而且又抹了毒药....”古玉筝道。
冷齐言又是一阵颤抖,他明白幽灵宫毒性非比寻常,这会恐怕又要发作,再加上他失血过多,等一下必定昏迷过去,于是拉了一下古玉筝,示意她把耳朵放在他嘴边,“你每过两个时辰,一定要让我服下这药丸....直到瓶子里的药丸一颗不剩,知道了吗?”
古玉筝点头,知晓冷齐言的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稍不小心,他会立马一命归西。
冷齐言又道:“不知道幽灵宫的人会不会以为我们破墙而出,假使他们解破这个机关,找到这里来,你一定要往前走,不要管我,打开暗门出去便是你去提水的溪边,以后你就得自己照顾自己了....”
“不要,我要跟冷大哥在一起,你为我受了伤,我怎么能独自逃走。”她指尖轻抚冷齐言的脸庞,这一生心意从未如此坚定,“要死,我跟你一起死!”
冷齐言闻言心中大震,他又是感动、又是感伤,感动的是他这一生从未有人对他如此好过,情愿一条命交到他手上;感伤的是,他强力支撑,现在还不致昏迷,如果一昏迷下去,恐怕要再醒过来也不知是何时的事,而若无外援来临,他冷齐言也只有活活等死的份。
此时古玉筝专注的目光直视着他,显然对她自己适才的话毫无迟疑,冷齐言见状喜极,深觉自己死前竟有人肯如此携手相伴,他就算死也死而无憾了。
紧握住古玉筝的手,冷齐言轻语:“傻瓜就是傻瓜,死到临头,仍是不变。”
但是话语中的欢喜之情、欣慰之意,都是有感而发,反而使那段骂人的话显得深情无限,喜乐难禁。
古玉筝心疼地抹去他额上冒出了冷汗,再傻也看得出冷齐言大限即将来至。
她虽然单纯,不解世事,心下却是白雪一片,知道冷齐言疼痛至极,惟有说些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况且两人要再谈话的时间只怕也是不多了,她躺到冷齐言身边,只盼死前与他愈靠近愈好,伸手就搂住他的腰。
“冷大哥,我听说塞外风光粗犷,跟中原大不相同,以后我们结伴去看看好吗?”
“好啊....冷大哥带你去看沙漠、观雪景、盼日出,那些景色真是绝美之至,以后我就再也不必一人独赏,有个人陪伴,现在才觉得挺美的....”冷齐言也搂住她的腰道。
古玉筝泪水涌出,冷齐言说话齐若游丝,几不可闻,知道这话不过是美梦一场,怕是美梦难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