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她的话叫白靖月皱起眉头,柔声唤她。
“不要叫我!”米婵娟猛地回头,晶眸里竟忍不住湿润,眼角映出珍珠般的泪光。
她讨厌这种心里快要溺毙的感觉,沉重的压力一向不是她所习惯的,过去的她,轻易的就能用运动消除压力,可是白靖月的行为、背景、身分,甚至他对她那种宠溺与包容,这一切的一切带给她的沉重感受,已不再是光靠运动就能纾解的了。
“请你等等。”白靖月起身走近她。
那只为她而存在的担忧,锁紧一向淡然的剑眉。
他知道米婵娟、整天都被人领着东晃西逛,无精打采的,别人给她的各种玩乐建议,她都不理睬,对他叫人搬来的华美衣物,她更是看也不看一眼,对一般女人宠溺的方式,显然在她身上毫无用处,甚至连欧阳肆偷偷叫人设置的武术练习场,她也只打了一下,就毫无兴趣。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一向大方开朗的她,如此凝重?难道真的只是那张她始终不愿提的照片?抑或是……
又是一阵心被拧绞的痛感,也许她根本不在意他,对于他的强留,她只觉得痛苦。
“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不愉快?”挣扎一会儿,白靖月无法对她眼角的泪光视而不见,该问的、该承认的,终究得面对。
米婵娟站在那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睇着他。
“还是……你根本不想……”白靖月咬了咬牙,难以启口的感觉还是他的第一次。
米婵娟扬了下眉头,困惑的眼里闪着泪水跟好奇,一向优雅自得的白靖月,脸上怎会有如此为难的神情?
“不想什么?”
“不想……不想跟我在一起?”挣扎着,白靖月终究是说出口。
一丝讶然闪过她的水眸,“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没有……我……啊——”说到一半,她不耐烦地大叫一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豪华的餐厅中隐隐震出回音,白靖月诧然地看着她。
她突然一反眼中那委屈不尽的水亮眸光,反而充满了不悦地瞪向他。
该死!要是再继续瞒下去,心底那沉甸甸的重量会让她的心破个缺口,该死的她本来就不是个会藏得住秘密的人,更何况是当她如此在意眼前这男人的一举一动,在意他的心情的时候。
“你要听实话吗?”
她豁出去了,可是听在白靖月的耳中,却是另一种含意,难道她真打算跟他摊牌,打算离他而去?过去这一阵子的温暖缠绵、情深意重,只是一场过眼云烟?
“告诉你!”
米婵娟看着白靖月脸上凝重的神情,漂亮晶灿的眼中是难得的严肃。
“我其实……一,我不习惯这种豪华的生活,我只是个小康人的命。”
一?白靖月看着她,不敢相信。
她打算拒绝自己的理由,还早就想好,可以分成一、二、三的重点?
“二,”米婵娟故意忽略他神情上的转变,她点醒两人身分上的差异,叫他这么无法接受吗?但不论如何,她得一口气说到底,因为她怕以后再也没有这个勇气。“我要告诉你,我绝对不想住在台湾以外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厨师手艺,在我看来,都比不上台湾夜市的小吃。”
她打算为了口腹之欲甩掉他?白靖月那薄薄的唇角,有点惨然的微微勾起。
“三,我想借用你家厨房,煮顿我自己想吃的食物。”
该死!她还是有点提不起勇气说关于照片的事情。
反身一转,她朝佣人端菜来的方向走去,那里应该有个厨房。
“四呢?”白靖月始终没听到关键,一堆不着边际的理由,这算什么?
“四……”
米婵娟往前走,推开小门,穿过走道,白靖月跟在她身后,几个端菜佣人讶异地看着他们。
“说。”
“四,我想你一定有很多人服侍……”她知道不说不行,她不可能瞒一辈子地跟在他身边。
“嗯哼,然后呢?”
白靖月看着她推开厨房的门走进去,他也跟着进去,四个厨师愕然地看着两人,他挥手示意所有人退开。
厨房里霎时走得不剩半个,只剩他跟正在翻找大冰箱的她。
“龙虾,烫个龙虾沙拉来吃好了。”她抓出一只大龙虾,丢到那每个会作菜的人都梦寐以求的大流理台上。
“意大利面条?牛肉块?嗯,我可以煮个牛肉面,你要吃吗?”
“说。”白靖月凝着她,眼神逐渐沉静。
一路跟过来,惶惶不安的心情,因为她那不由自主冒出的惯性闪躲,而逐渐沉静。
她不哭!他就一切好说。
第十章
真的要说吗?
说了以后,一切是不是都不能回头?是不是得回到最原始的情况?她将一辈子都被紧锁在他的身边,只能当一个“随身侍卫”而已。
不!她要他宠她!她要他爱她!
她不要只是在他的身边,却完全得不到他的人,就算得到了他的人,她也还妄想着、渴望着要得到他的心。
用全然相对的位置,而不是只是他的附属品,一个保护他的人而已。
可是她不说行吗?
不行!她也不想带着一个如此庞大的心结,跟着他一辈子。
天呀!一辈子……她终于发现,直到此刻她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她爱他!该死的她真的爱他!噢!老天!
原来过去那种沉重得叫人几乎丧失生存动力的愧疚感,竟是因为太爱他,无法活在谎言下而产生的?她怎么会从没想过这种感觉是爱情?
“娟?”
他那声低哑,沉静中充满着情感,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温暖呼唤,叫米婵娟下定决心面对事实。
她起身回头看着白靖月,过了好几秒,她深吸一口气,忍住心头那紧扭得几乎不能呼吸的紧张感。
“我想……我想你……一定会有很多人服侍,所以……应该……少个随身的护卫也没关系。”
白靖月锁紧眉头,不懂她为何提到关于随身护卫的事,他的保镖群自从在十年前解除带有生命威胁的继承惧,牺牲当时的随身护卫重阳叔后,就换成了一般的保镖。
“这样说你真的听不懂?”米婵娟皱着眉,不敢相信自己得再重复一次刚才那种心好像被人当成抹布在扭一样的感觉。
“请你直说。”
“我……好!”猛地又深吸一口气,米婵娟终于狠下心,面对他说出这近半年多来隐瞒许久的事实。
“告诉你,我在十年前就应该献身于你,替我的重阳叔赎身,当你的随身护卫,你问的那张照片,就是我在当年接到任务时,逃跑时带着走的。”
“你?!你是接替重阳叔的继任守护者?!”
她口中吐露的实情叫白靖月错愕不已,千想万想,从没想过竟然会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难道说,在他早已忘记他该有随身护卫,这种不合时宜的保护观念,甚至根本不在乎那继任守护者不曾出现时,她还念念不忘十年,甚至再见到他后,还一心躲着他,怕被他发现……
等等!
一种更慌乱的感觉猛然攫住他,他抬眼看向米婵娟那双大无畏,练武之人独有的刚毅眼神,那眼神他曾经见过,就在十年前,重阳叔死在他面前的时候。
“不!”忍不住冒出这一声惊恐不已的呼声,重阳叔的忠心曾叫他这十年来愧疚难当,难道米婵娟对他也是……
“你……该死!”他冲到米婵娟面前,神情是破天荒的狂怒不已,过大的力道紧抓着她的双臂,猛地摇晃,想甩得她忘记刚才自己说过的一切,甩掉两人之间那曾经是先人注定下来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