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了躲开千雪小姐的仇视,千寻小姐才不得不装疯;为了报复管家所加诸在她身上的悲剧,千寻小姐在她母亲死后,一直没有离开管家,她伺机而动,想一举击垮管家跟千雪小姐。”何大婶哀伤的诉说着前尘往事。
而湛倚天终于懂了管千寻之所以这么铁石心肠,甚至是没有人性的真正原因,但——
湛倚天难过的摇摇头。“她不该拿我当作报复千雪的棋子。”
他甚至可以说只是个局外人啊!管千寻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玩弄无辜的他,将他的一片真心放在地上踩?
何大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湛倚天很无辜,可是,他曾是管千寻以及管家最看重的乘龙快婿,要报复管家,管千寻也只能拿他当作棋子啊!
“二爷,你还恨千寻小姐吗?”何大婶关心的问。
还恨吗——湛倚天扪心自问。他原以为要恨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但是当听到管千寻投湖自尽的那一刹那,他这才终于明白,他的恨其实全都是用爱去堆砌而成的。
如果他真的恨管千寻,那么他不会花那么多的气力去跟她计较,他不会千方百计的刁难她,与她为敌——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赢得她的注意,甚至是找个借口跟她见面。他还恨她吗?不!何大婶间错问题了;她此刻应该问的是他能恨吗?他能继续理直气壮的再恨管千寻吗?
湛倚天缓缓的站起身,不回答何大婶的问题。他退出管千寻的房间,不想再介入她的生命,因为,他没法子跟一个曾经伤得那么重的人计较那些她对他做的过分的事。他没法子再恨管千寻,可他也没法子再去爱她——毕竟,爱一个不爱他的人,向来不是他湛倚天做人处世的态度。他会救活她,他会让她走,从此以后,他们人各一方,再无牵扯。湛倚天关上了门,拒绝再去想管千寻。
“二爷、二爷,你快快开门哪!二爷!”何大婶赶到湛倚天的书房,使劲的敲打着书房的门板。
湛倚天开了门,看见何大婶双膝“扑通”一声的点地跪了下去。
“何大婶,你这是在干什么?”湛倚天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急着要去扶何大婶。
而何大婶却执意跪在地上,她不停的磕头,恳求着湛倚天,“二爷,你救救我家的二姑娘吧!她全身在打着哆嗦,抱着自己的身子拚命去撞墙,撞得头破血流,那模样真的好吓人!”
听到何大婶的话,湛倚天知道管千寻是毒瘾发作,连忙整肃好衣装,踏出门槛。何大婶连忙站起来,跟了上去。
“请大夫了吗?”湛倚天问。
“请了,大夫开了药,婢女煎好之后给千寻小姐送去,可她不肯喝,还发了好大的脾气,打翻了药盅,一个人在那儿又哭又笑的,把大伙都吓死了。”
何大婶话才说完,人正好走到管千寻的闺房。湛倚天打开门,直接进入内屋。
管千寻让人绑着躺在床上,她发乱鬓落,额前还留有一大块的血印子,双眼凹陷,那模样看起来简直比个厉鬼还可怕。湛倚天甚至不愿相信眼前这个面容枯稿的人,曾经是他眷恋最深的姑娘,他不禁举步不前了。此时,管千寻也看到他了。
“怎么?我的模样很吓人是不是?”她不必看就知道,只是——她勾着嘴角冷笑着。“你怕什么呢?我之所以会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吗?那你还有什么好讶异的?”她一说话,便不断地猛烈的咳着。
她的面容因剧咳而涨得红通通的,气息也有些不稳。湛倚天看着她,心口一紧,不明白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这么的怨恨对方,这么的急着激怒对方,他们究竟是为了要折磨谁呢?
“把药拿来。”湛倚天开口道。他要亲自喂她服药。
婢女把药送上来,湛倚天接了过去,他走到床边,挨着管千寻的身侧坐下,舀了一调羹的药汁送到她的嘴边。管千寻以冷冷的眼眸,直直的瞅着湛倚天。她发现在他平静的眼眸里,竟让她解读不到他的真正意图。
管千寻张口让他把药汁送进嘴里,她含着药汁,目光含怨,突地,又将药汁全数喷出,溅在湛倚天的脸上、衣襟上。湛倚天却不以为意,他甚至连擦都不擦一下,又舀了一调羹的药,送到管千寻的嘴边,要她服下。他的动作惹恼了管千寻。
“你到底想做什么?”管千寻恨恨的瞪着湛倚天。
湛倚天也定定的看着管千寻好半晌,这才回答道:“我只想喂你喝药。”
“为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要折磨我,所以,你才不惜纾尊降贵的亲侍汤药。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大费周章了吗?”管千寻冷嘲热讽的说道。
等她讽刺够了,湛倚天才开口。“等你好了,我就放你走。”他一语带过他心中经历的所有的心路历程。
管千寻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她不懂他说的“她好了,他就让她走”的意义?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决定放我一马,不再为难我是吗?”管千寻想确认他的真正意思。
“没错。”他点点头。
但他的谅解来得太快、大突然,几乎让管千寻感到措手不及,她不懂湛倚天为什么要这么做?几天前,他甚至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挫骨扬灰;而今天,他却大发慈悲之心,愿意放她一条生路?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管千寻忍不住用疑惑的眸光瞪着湛倚天。
他的眼眸中写满了平静,这使她看不到他的情绪起伏。好,他愿意放她走是吗?
“那你现在就解开我。”她要马上离开他的视线、离开他的势力范围、离开……他的人。
“我说了,等你病好了之后,我就让你离开。”湛倚天对自己的决定很坚持。
“我没病。”她斩钉截铁的说。
“你有毒瘾。”他言简意骸的说。
“这全都是拜你所赐,不是吗?”管干寻忍不住嘲讽道,他还在装圣人吗?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不是他害她的吗?
“所以我有义务将你的病医好。”湛倚天早在心中做下决定。
“湛倚天,我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你懂吗,我只想离开这里,我不想看到你,如果你决定忘掉你我之间的恩怨,那么,你该做的就是成全我的希望,而不是在乎我的毒瘾。”管千寻吼出她心中的想法。其实,她内心里最想问的是,他既然都已经不在乎她曾经如何的伤害他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在意她身染剧毒呢?
“让我走。”她冷冽的说,语气中不带一丝丝的情感。
“办不到。”他早就说过了,她要走可以,但前提是她必须要健健康康的离开。“我说过我愿意放你一马,但你必须照我的要求行事。”
他一向专制、独裁,他霸道到压根不允许管千寻说出一个“不”字。
他再次将汤药送到管千寻的嘴边。管千寻看着黑黝黝的药汁,心口一恸,明白他固执的程度是十匹牛也拉不动的。她无奈的点点头,终于屈服在他的恶势力下。
“我喝,但——你把我解开,我自己喝。”她才不要他亲侍汤药。她才不要他们之间仍然存在着暧昧的关心。
湛倚天没有拒绝,直接将药汁交给在一旁候着的婢女,他差人解开了管千寻的绳索。
“二爷。”听命行事的长工面有难色,似乎觉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