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知道我为什么在台湾停留了一个月吗?因为劭光把你没有固定女友,还有主持‘妮妮厨房’的事都告诉我了。我每星期四在三年甲班帮忙,部分原因也是希望……”她侧过脸亲吻他的手心,“希望你来找我啊!”
“你吓死我了!”他吐出一口大气,“我以为你结了婚,所以不再追查你的一切,没想到却因此而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我不要在重新寻回你时,又发现你的心早就留给别人了,我很脆弱的。所以,你现在一次把你和文生之间的感情说清楚,免得我失眠!”
“文生是我的恩人,也是我见过生活最规律的人。他凡事都有计划,包括几岁取得医生执照、几岁结婚。所以他三十岁时按照计划娶了我。和我离婚,可能是他计划表中最失算的一部分。他以为我终究可以成为他心目中的好妻子,却没想到我的本性丢三落四,外加厨艺不精,让他一日三餐还得吃外卖。”她耸耸肩,对于自己在家事方面的毫无天分只能傻笑。
“我会帮你煮饭,你不用吃外卖!”卫洋平连忙保证。
“是啊!你真是个大傻蛋!”她笑着点点他的额头,继续说道:“我和文生的生活习惯差太多,我又偏偏是那种孺子不可教的类型,所以当我提出离婚时,我想他应该是松了一大口气吧!那段时间,他总是皱着眉、苦着脸的,我觉得他可能快濒临发疯边缘了——他的袜子永远少一只,家里报纸永远丢得满地。”
“我求之不得你那样对我哩!”他嘀咕着。
“你干嘛一副任劳任怨的表情!”她又好气又好笑。
卫洋平双手一摊,“未来的日子,我恭候你的差遣!”
“你不恨我吗?当年我做出我觉得最好的决定,甚至未曾给过你一句解释……”她收起笑,认真的看着他,“我不是个值得你等待九年的人。”
“谁说我特意等待了?”卫洋平将额头靠在她冰凉的额上,“我只是找不到另一个夏雅妮。九年真的很长,也许九年间,我有了香港脚,你长了暗疮……我们失去了一个九年,但是我们还有无数个九年来发觉彼此的改变、分享彼此的成长。当年,为了我好,你离开了。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我真的会为了梦想无法实现而怨恨你。对于那些过往,我或许仍有些善感,但绝不愿再多愁下去。答应我,以后凡事先和我商量,我没有勇气承受再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夏雅妮揉着湿润的眼,毫不介意在他面前流泪,“上天其实很厚爱我,不是吗?”
“不,是上天厚爱我,把你给了我。”他宠爱的吻干她的泪,“上天以后还会给我更多的小妮妮在身旁围绕着……”
夏雅妮仰起头看着他眉飞色舞,望着他的幸福满面,脸上再次蒙上一层阴霾。咬了咬唇,她低声的说:“很难会有小妮妮。”
“为什么?你不想要孩子?”
她用力摇头。“记得我说我动过手术吗?”
“记得。”不安罩上了心头,卫洋平握住她的臂膀。
“我的卵巢长了坏瘤,拿掉了一半。虽然还是有受孕的机会,但是机率并不高。”
卫洋平痛苦的闭上眼,一把抱住她,“我的天,你没事吧!肿瘤完全拿干净了吗?我明天带你去检查。”
“你……不介意吗?”她不敢相信,洋平一直是个居家的好男人。
卫洋平张开眼,十分坦白的看着她,“说不介意是骗人的。我喜欢小孩,也想看到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我想要有小孩!”
第十章
卫洋平的话,像巴掌一样打在夏雅妮的脸上。
“我知道了。”她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她干嘛抱任何希望呢?她干嘛难过的直想淌眼泪?他不过是很诚实的把他的看法说出来而已。
夏雅妮瞟了下腕表,跳起身。“糟了,已经九点了。我要赶回三年甲班。你家很漂亮,谢谢你和我聊了这么久。”
她从他的怀中站起身,转身就想离开,怕自己的眼泪随时会滑落下来。
“别走。”卫洋平环住她的腰,搂着她走进屋内。“才九点,别急。把汤喝完再回去。”
“我……不饿。”她低着头,拼命的深呼吸。不哭不哭,她绝对不哭。
“什么不饿!胃都抗议了,你还不饿!”
卫洋平拉着她走进厨房,硬把她塞进椅子里,自己则拿了汤勺翻动了下锅里的汤。“喝喝看,会不会太淡或太咸?”
夏雅妮被动的张开嘴,喝了口有番茄香味的浓汤。“刚好。”
他盛了碗浓汤端到她面前,把汤匙放到她手中。“别着急,吃完了饭,我再载你到夏劭光的店。”
她一语不发的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汤吹掉热气咕噜喝下去,直想踢一脚。他以为这样很仁慈吗?强迫她喝他烹煮的料理,等于是强迫她面对这份再也得不到的爱情!
她一开始就该坚持的!她不该回来台湾,不该在劭光的店帮忙太久,不该与他温存着九年前的爱情!
“喝慢一点,你这样子简直对不起食物。从以前就告诉你三餐要定时,结果你到现在还没改掉这个坏毛病。以后有我盯着,你每一餐都要正常。”
“以后?”她扁着唇,放下汤匙,瞪着地上的白色大理石。还有以后吗?
“是的,以后的第一个九年、第二个九年、第三个九年……”卫洋平抬起她的下颚,亲吻着她有番茄味道的唇,“明天再煮海鲜总汇给你吃。”
“卫洋平,不要戏弄我!”她举起手推开他。
他轻松扣住她的手腕,炯炯有神的注视着他,“你又想逃了,对不对?”
“我没有逃,我只是在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她昂起下巴,倔强的回视,“我不可能把你当成普通朋友,而你不该像个老好人一样的乱许承诺。给了别人希望又夺走,是很残忍的事。”她激动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你又来了。”卫洋平不赞同的摇摇头,眼瞳的颜色加深了几分。他以单手将她抗拒的手反握到她的身后,脸孔凑到她鼻前,十分不满的说:“为什么‘又’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又’擅自决定一切呢?你听见我说‘分手’两个字了吗?你听见我说我因为你不大可能生育而嫌弃你吗?”
“你是不忍心说。”她干脆闭起眼,来个不闻不问。
“我如果那么优柔寡断,我身边现在不知道跟着多少女人了!把事情说出口讨论,真的那么困难吗?从你刚才打算逃走的那一刻起,我一直在等你开口问我,问我如何处理两人的未来。而你做了什么?除了逃跑之外,还是逃跑!”
“我还需要问吗?你已经把立场说得很清楚了。你说你要有小孩,而我不能生育,这样还不够清楚吗?我不是傻瓜,我不需要把自己的手脚放到车轮下,等到汽车压过,我才知道会很痛!”她睁开眼朝着他大吼。
“是啊!你不是傻瓜,我才是傻瓜!我莫名其妙该在九年前被你抛弃,我活该在九年后你再次出现是,以为我们之间从此可以坦然以对。你的确是不需要把手掌放到车轮底下,反正一定有我这种笨蛋比你先扑到车轮底下,帮你挨痛!”
卫洋平肩膀绷得死紧,脸部的肌肉僵硬。他暴怒的踢倒一张餐桌边的木椅,用手爬梳过自己的发,忿忿地抿着唇,转过身背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