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他希望你每绣一日,他就看一日的成果,有不满意的地方立即停针、修 改,如此以达绣品的完美。”
呼!真龟毛!“皇家人果真不好应付!”
“那表示他的看重。”唐子威看著女儿,心中有七、八成的胜算,他家的沐第会接下这笔生意。
她的性子他了解,越是艰难有挑战性的事情,她就越有兴趣。她是那种喜欢从平淡 无奇的生活中找寻刺激的人。
更何况自己的作品若能博得太后的喜爱,此等荣耀是多少擅绣者所追求的,世间又有几人能有这样的机会、如此际遇?
“如何?你对这笔生意有什么看法?”唐子威问。
“爹爹想必已经允诺刘知府了,我似乎没有反对的余地呐。”
“你这丫头!”他抚著长须一笑。
好!就去会会这打从北京城来的贵客,看看所谓的小王爷是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和那刘知府一个样儿?若不是……也许可以借机伸张一下她那积郁很久、无处宣泄的正义感,偷偷的在那小王爷面前奏上一奏,让他知道,朝廷在民间养了只又白又肥的特大 米虫,那虫已成妖成精,民间一般的刀剑还砍不死,非得借上皇上御赐的宝剑一用不可 。
不对,她会不会太天真啦?
会和刘知府扯上关系的,想必也不会是啥好东西。
万一她多事的说出刘知府的为非作歹,那小王爷会不会认为她以下犯上的在毁谤那 只大米虫?唔……也不是不可能!这年头就是因为官官相护,才会令皇上不知道民间疾 苦,不是吗?
看来她的正义行动还是得小心行事才行,免得这趟知府行成为没命之行,拿著针线 到“苏州”给阎王补衣裤去了。
唉!做人真难!又……她又为什么生来那么好管闲事呢?
据说多事者命不长的。
***
刘知府府上果真是美轮美奂呐!
瞧瞧这花厅摆设的花用,想必供给数百个灾民吃一个月的白米钱都用不完。
贪官果真是贪官,挪用赈灾用的银两建造如此豪宅,他夜里真的能够睡得安心吗? 沐荑不屑的看著眼前这一室奢华的摆设,在一旁的碧萝则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著满室金 碧辉煌。
“小姐,好地方呢!”碧萝惊奇的说。她自小长在唐家,唐家虽称不上首富,好歹 也算名府,家中水榭楼台自是少不了,屋中的摆设也称得上讲究,但没这儿那么漂亮。
沐荑打量了下四周,讽刺的说:“地方虽好,可惜‘脏’了些。”她暗指这些都是 用不义之财建造的,可碧萝毕竟听不懂。
“脏?怎么会,这里干净得很,半点灰尘也没有。”说著,她还真用手去抹了下桌 子,“很干净呐。”
有些人的脑袋是装豆腐渣的,不能太期待对方的聪敏程度。碧萝听不懂,沐荑也懒 得解释。
两人正要往下聊时,出现了一个十分不讨人喜欢的人。她长得一双媚人的桃花眼, 正不具善意的往两人身上直看,嗜声叹气的道。
“我当是什么人,一大早就到这儿喧闹扰人呢!原来是巷弄口的绣工啊。”来者正 是刘知府家的千金,刘晓金。
刘晓金别的本事没有,记仇记恨的本事可承自其父,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她怎么也忘不了上一回唐沐荑在绣坊给她难堪那件事。
这下可好了!唐沐荑竟然会住进她家。呵!上苍真是有眼,给了她报仇出气的绝佳 机会,当真天助我也!“喂!你……”碧萝生气的想开口骂人。
沐荑拉住了她,气定神闲的瞧著刘晓金,给了她一个看害虫般的笑容。
“你笑什么?”某些人的笑容著实令人生厌,如眼前这位就是!这蹄子的笑容就是 有法子叫人浑身不舒服。
“我在笑,知府大人也真费事,竟然抬来大轿给绣工坐,请她到府上喧闹扰人。你 们一家人的嗜好当真异于常人!”好歹她也是刘知府请轿子给抬过府的。
绣工?呵!真有趣的名字!她自小玩绣活玩到现在,第一次有人叫她“绣工”。
“你……”
“怎么?你不知道吗?”唐家姑娘的伶牙俐齿可不落人后的。“刘姑娘还真是后知 后觉呐!”没说她“不知不觉”已算是留面子给她了。
与人比美丑要先照照镜子,和人比舌筑,要先看看自己的嘴里开不开得出莲花,而 要和人对哈,也得要先数数自己口中有几颗毒牙。
她自认是没家中妹子,长全一口又白又亮,时时待命咬人的毒牙,可好歹也比常人 多了数颗。所以喽,和她卯上得有些实力才行。
刘晓金没想到在自个儿家还是受辱,她生气的一咬牙,“来啊,把这两名不知打哪 儿来的疯子给我撵出去!”
府中的仆人都知道沐荑主仆是主子请来的,大伙对于小姐下的命令无人遵从,只是 你看我一眼,我回你一眼。
“怎么?你们全聋啦?没听见我的话吗?”刘晓金没了颜面的大吼。“我说,把她 们两人给我撵出去,听到了没有?你们……”
“不是他们聋了,是你疯了!”这女人真无聊!
“你……”刘晓金气得跳脚。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她的话。“金儿,一早吵些什么?”
“爹……”刘晓金暂收了气焰。
其实唐沐荑主仆今天会来这里的事她早知道,只是想给她们个下马威,没想到欺人不成反遭人欺。现在爹爹出现了,这把戏也玩不下去。
刘运国觉得气氛奇怪,尤其家了个个表情难看。他隐约猜出,八成又是女儿借题发 挥了。他知道前些日子唐沐荑和女儿结的怨,只是,当下他们还得借助她的才能,应该 暂且把个人恩怨放下,免得误了事。
于是他故意岔开话题。“唐姑娘,何时来的?”
“刚到。”沐荑有趣的注意到刘晓金不甘心的表情。
刘运国看著她,“从今日起一个月的时间,就多劳你了。”
她又不是为他绣画,多劳些什么?随即一想,不,他说的也没错!若她的绣画小王爷满意了,那对这贪官来说,未尝不是巴结小王爷的好法子。
“您客气了。”沐荑皮笑肉不笑的看他,对于这贪官,她真是异常的厌恶。
刘运国隐约可以感觉到眼前的小姑娘对自己的不友善,他笑咧开嘴,“往后,你就住到后花园的迎宾馆,那儿环境清雅,在那儿刺绣,想必能有佳作出现。”
“唐氏绣坊的绣作,无一不是佳作。”她冷冷的说。
“呃,这倒也是。”好自大而犀利的丫头。
“知府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沐荑已无法再容忍和他多说些什么,如果没事 ,她想找一个可以不必面对他的地方。
和贪官相对久了,她怕自己成了“银子脸”。
怎么这丫头如此无礼?刘运国隐忍住怒气,不过,他的脸色再也无法像方才那样和 颜悦色。“小王爷是喜欢安静的人,所以,除了讨论绣画外的事,休得多开回。”
“尤其是有关知府大人的事,是吗?”沐荑实在看他不顺眼,脱口而出。
在一旁的碧萝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当下吓出一身冷汗,她偷偷的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
她……会不会跟错主儿啦?这一趟知府行,她怀疑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她在心中呐喊著,人生美好!小姐,你少说两句,咱们可以不必赶著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