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步伐踉跄,视线又不明,夜游有几次想扯落红巾,但一想到此生仅有一次盖头 巾的机会,她硬是压下这股念头。
然而,尊攘到底要带她上哪儿,她并不认为他们还有什么程序未完成的。
她很想问明原因,到口的话却始终只有唇形而无声音。
她深深吐纳着,试图按捺下一波波潮她袭来的慌乱,直到扣住自个儿手腕的强悍指 劲突然松脱,她才知道他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这是哪里?」她记得自己好象有下过石梯,然后就……
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种阴凉的感觉?夜游不自觉地偎近裴尊攘,但那种诡森难辨的气息却是有增无减,令她更加不知所措。
「跪下。」
夜游清清楚楚地听到裴尊攘叫她下跪,那是一种不带一丝温度、疏离阴寒的声调。
有那么一瞬间,夜游完全无法反应,因为他的口吻像是一种……一种恨极了某个人 才会有的声调。
是她吗?她自问。
当然不是。她很肯定地告诉自己。
「我叫妳跪下听到了没?」
「你凶──」夜游狠狠地咬住下唇。
咚的一声,她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十根白净的手指因愤怒而全绞在一块。
「磕头。」
「什么?还要磕头。」夜游这会儿也不禁发火了。
「这个头,妳绝对要磕。」裴尊攘缓缓蹲下身,贴近她覆面的红巾冷冷说道。
「为什么?」她的身子忽然一震。
「妳到底是磕还是不磕?」裴尊攘冷冷的语气大有「妳不磕我就要妳长跪此地」之意。
就算万般不情愿,夜游也不想在新婚之夜就与夫婿起冲突,何况只是磕个头罢了, 忍一忍就过去了。
夜游顺从地朝前方磕了三个头,「这样总可以了吧?」
就算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总可以从她的语气里探出她的心情有多郁闷。
讨厌,怎么才一嫁入武越王府,裴尊攘的态度就差那么多。
「抱歉,我不是故意凶妳的。」
正当夜游满心不悦之际,裴尊攘的歉言来得适时,剎那间教夜游完全忘却方才所受 到的伤害。
「来,我扶妳回房去。」裴尊攘温柔地搀扶起有些愕愣的夜游。
然而在夜游看不见的那张俊庞上,却布满难以言喻的深沉仇怨。
对于他判若两人的行径,夜游只能任由他牵扶,傻傻地返回新房。
***
「我到底是对谁磕了头?」一坐上床榻,夜游下意识地脱口问出。
「夜游,我们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他若无其事地岔开她的问题。
是谁,她很快便会知道。
「什么事?」
「这还用问,当然是揭红巾,看看我美丽的新嫁娘了。」
一听,红巾下的娇颜不禁漾出了瑰丽的娇笑,她刚刚还以为他──
在红巾掀起的剎那,二人都为之一怔。
如芙蓉般的清丽脸蛋,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娇媚倾城。裴尊攘在一瞬间竟有种想 把她狠狠揉进身体里的冲动。
而夜游的怔忡却是来自于裴尊攘的眼神。她从来就不是个细心的人,也从未在意过 身边人的感触;但裴尊攘不同,也许是他已经占据她整个心,以至于她可以看出他的眼 神透露出一股很强烈的疲倦。
嗯,娶她的确是件挺累人的事。
「尊攘,我──」
「嘘,别说话。」裴尊攘在拿下她凤冠的同时,轻轻对她一笑。「有件事,可比揭 红巾还要重要。」
「什么事?」夜游还是忍不住发问。
当他的手开始解她的凤袍之时,她立即羞红了脸,不敢抬眼看他。
没一会儿工夫,她身上就被他褪到仅剩一件贴身抹胸,露出一大片雪白无瑕的肌肤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过妳了。」
「我也是……」羞怯的爱语不知不觉地从她口中逸出。
裴尊攘眸光一炽,灼热的嘴唇以及沉重结实的身躯猛然覆上她。
夜游微微地颤抖着,因为压在她身上的力量是如此地惊人与狂悍。
他一步步地吞噬她、撕裂她,丝毫没留下半丝余地。
她慑于他的急迫,却也为他的失陷而心动不已。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崩溃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无法自己地闷哼一声;不过当她迷蒙的眼撞见那张似乎比她还要痛苦的面庞时,她吞下口中的吶喊,努力地攀附着他,并尽情摆动着自个儿的娇身。
得到她的响应,裴尊攘便犹如脱缰的野马般,狂悍的逼近,深深地占领,他要身下 的人儿该死地为他疯狂。
不,她真的快不行了……
他野蛮的进犯很快的耗损她的体力,原本攀住他颈项的双手首先无力地垂落,几近破碎的呻吟道出她已经受不住他一波波强烈的节奏。然裴尊攘却没有因此而慢下来,反倒更加挺进,直到夜游失控地惊喊:「尊攘……」
裴尊攘骤然停止律动,即使他还深深埋在她体内。
「叫我云阙。」
喘吁不止的夜游根本搞不清这突来的状况。她一脸傻愣地呆望着不断滴下汗水的裴 尊攘,涣散的意识似乎很难在短时间内拼凑起来。
「叫我云阙。」裴尊攘突然咬着牙,恶狠狠地对她重复一遍。
云阙是谁?尊攘为何要她叫他云阙?夜游的水眸蕴涵着极度的不解。
但在接触到他那近乎痛苦、不甘、愤怒等情绪相互交错的复杂神情后,她竟克制不 住而忘情地朝他轻喊:「云阙。」
如果这样喊他,能够令他高兴的话,她愿意喊它千次、万遍。
她好象看到他在笑,却来不及发问,因为她感受到体内的紧热坚挺再次驰骋,她顿 时陷入另一波的欲潮中……
***
大婚过后的半个月,夜游依然沉醉在新婚的喜悦当中;裴尊攘却早已在暗地里动了 起来。
这一日,夜游兴致勃勃地骑上裴尊攘送给她、几乎与奔雪一模一样的白色神驹,奔驰在王府外的山林。
轻易甩掉随侍的护卫,夜游独自来到一处静谧的山泉旁稍作休息,一脸悠然畅意地 看着马儿喝着泉水。
不过,当不远处的草丛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时,便破坏了她的好心情。
「喂,我可警告你们别再跟──」夜游本以为是王府侍卫,却见到一名女子从草丛 里狼狈钻出后,立即转为惊愕,「秋绒,怎么会是妳?」
方秋绒,现今方右丞之女,亦是她少得可怜的宫中密友之一。
夜游才欢喜迎上去时,怎知方秋绒竟一脸悲切地握住她的双手,哽咽地请求道:「 三公主,请您救救我爹!」
「救救妳爹?」夜游拉起欲向她下跪的方秋绒,满脸疑惑地问:「方右丞他怎么了 ?」
「裴小王爷他、他……」
「尊攘?妳干嘛要提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王爷他……他上奏疏参劾我爹,说他贪污了原本要拿来救济淮水一带居民的赈 灾银、粮。」方秋绒抽泣地说。
「那妳爹他到底有没有做啊?」夜游直觉地问她。官员贪渎可是要严惩的,如果方 右丞他真的有做的话。
「没有,我爹是冤枉的,他根本没有贪那笔银、粮。」
「既然没有,那尊攘为何要指控妳爹?」她相信尊攘定是握有证据才会那么做。
「这就是我们全家人都不解的地方呀,所以我才来请求公主帮忙。」她根本无法踏 进武越王府,只能在府外苦苦等候公主出现。
「我尽量就是了。」
「公主……」就在夜游即将牵着白马离去前,方秋绒又忽然叫住她,一副欲言又止 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