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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大哥,他是苏家大公子,精通医理,你先领我们回你家,让他帮婆婆看看。”予蓝说。

  “谢谢公子、姑娘,请你们随我来。”说着他领头,带他们走人一处院落。

  经一番诊察后,或浅说:“老人家得的是中风,我开药给她,你们先服两日试试。予蓝……”

  他低唤,予蓝忙应声。



  “知道了,我都准备好了。”

  “黄耆三两、牛七五钱、泽兰二钱……”

  开过药,一番叮嘱后,或浅和予蓝在婆婆家人的陪同下,走出院落。

  临出门,予蓝再次嘱咐:“孙大哥,今日药服过,如无起色,你务必跑一趟葫芦弄,从苏家后门来通知我们,不管怎样,明天我们都会再来看婆婆。”

  “苏公子、孟姑娘,谢谢你们,受你们的恩又拿你们的银子,我……”

  “没事的,再多的钱也没有一条人命贵重,我们走了,你留步。”或浅道。



  走出孙家,两个人脸上都有着轻松愉快,助人救人的快感在他们体内流窜,带动出满腔好心情。

  “你很快乐?”

  “嗯,爹爹说,受人点滴,当泉涌以报,我报了孙婆婆当年恩,心中再无挂碍。”

  “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你倒是恩怨分明。”

  “我本来就是这种人,是非曲直,分得明明白白,你给我一点恩,我还你一丈情,你对我不义,就休想我对你仁爱。才不像某些人,仁慈的近乎盲目,搞不懂对方值不值得。”

  “要不是你一进苏家,就到我身边来服侍,我会认定你和玉姨娘结下天大梁子。”

  “如果,我和她真结下大梁子,你会偏袒她,还是偏袒我?”她试问。

  “我谁都不偏,站远远的,等你们的战争打完了,再回来帮你们上药疗伤。”

  “我还以为,我对你这么辛苦,你会觉得我是特别的,原来在你心目中,我和那些待你坏、占你便宜、处处欺侮你的人,地位全部一样。”她恼了,想不到他眼盲心亦盲,对他用心,全是白费?

  “予蓝,讨厌一个人、憎恶一个人,到头来,最痛苦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因为你要时时牢记着他对你的不仁,复习你对他的愤恨,这种感觉绝对不会是愉快。为什么你要让自己不快乐?若是对方真的对不起你,就宽恕他、忍耐他,等到一时情绪过去,再回头看,你会觉得一切都淡然。”

  “我跟你是不同性格的两类人,在我眼里,你的行为不是仁慈宽厚,而是懦弱无能,你处处不计较、不在意,面对别人挑衅无理,你不敢挺身战斗。到最后,他们会觉得软土可以深掘,他一天挖你一些、刨你一点,终有一天,你会失去所有,连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不会的,每个人都有良心,不管是好人坏人,只要你真诚待人,不对别人产生威胁,就不会引来无谓的争斗挑衅。”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是冥顽不灵的石头,说不通!”

  他莞尔,不介意她的批评。

  “来,告诉我,孙婆婆给过你什么恩惠?”

  “当年,我们葬过爹娘后,生活顿时陷入因境,我再能干也养不活三个年幼妹妹。孙婆婆的职业是牙婆,她和村里的李大娘熟识,她来家里问问我们愿不愿到别人家里当丫头,并拽了其他牙婆帮忙,为我们找到几户好人家,并签下十年契约,解了我们的困境。”

  “她帮你挑了苏家?”

  “不是,进苏家是我自己的意思,原本她要送我去另外一户人家,伺候年长的老婆婆,半途间,你的轿子经过,她顺口谈起你们家情形,她说苏家给的月银高,可是玉姨娘待人严苛,没有牙婆肯接下这笔生意。”

  “你同情我没人照顾,就自愿来了?”他笑问。

  “不是,我是贪图月银高。”

  “你总有一天会让银子给压死。”

  “真让银子压死,我岂不是死得重如泰山?”她自我解嘲。

  “守财奴,我饿坏了,可不可以去吃饭了?”

  “走吧,不过只能二菜一汤,因为我把大部分银子都给孙大哥了。”

  “没关系,我们家‘钱婆婆’难得对别人慷慨,值得庆祝一番。走吧!”

  他们的笑声飘荡在街角,引得旁人注目,好俊俏的一对男女,只是眼盲男子,配起如花女子,显得有些可惜。

  ***

  孙婆婆经或浅悉心医治后慢慢痊愈,在她的大肆宣传之下,许多长期固疾、大夫医不好的老病人,纷纷找上葫芦弄的苏家后门。

  渐渐地,他的高明医术被传开,老一辈的人都颂赞着苏神医又回到扬州城。

  或浅和予蓝原本担心,前头的“苏家”会对这事情大大反弹,没想到,几个月过去,居然不见反应,他们的心安定下来,继续他们悬壶济世的工作。

  予蓝在桌上摆了一个木盒子,看病的人可随自己的能力将诊金放入盒内,若是经济太差,看了病却没银子抓药的人,也可从木盒子里拿钱。

  刚开始,予蓝并不赞成这种做法,她认为贪心的人比需要帮

  助的人多,到最后,他们会拿不出银子,帮助真正需要的病人。

  或浅没多话,只轻轻说声先试试。几日下来,木盒里的钱越来越多,让予蓝没了说头,只好照他的意思做下去。

  傍晚,予蓝又在数盒里的银子,这是她一天最快乐的时间。

  “我们今天赚了二十六两七钱五分,加上前两天的,我要凑足一百两走趟钱庄,我们已经有三千五百两银子了,等我们攒够钱,你要开家特大号药铺,打垮仁济也不是不可能。”

  他摇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开药铺打垮自家店。

  “证实了吧,世界上贪心的人占少数,只要真心待别人好,别人也会拿真心来相待。”

  “对对对,你是大圣人,说的每句话都是金科玉律。”

  “这些日子以来,收到最让我觉得快乐的诊金,是十几天前那只鸡,我明白,他是倾其所有了,其实他大可空着双手来,他很清楚,找我看病不见得要带银子。”

  “要不要我们也来学习古人,付不出诊金者,就在家门前种一棵杏树,过几年,我们就有一大片杏林。”

  “你喜欢的话,没什么不可以。”他乐于宠她。

  “哈,说得好像我是你主子。”

  她靠在他身上,好喜欢他身上那股带着淡淡药香的味道,好喜欢他醇醇厚厚的嗓音,在她发梢飘过。他们是主不主、仆不仆,关系乱成一团的两个人,但他们都对这层关系怡然。

  “你不是老板吗?若不是你,我到现在还是个废人,成天只能对春风空嗟叹。”

  “在我之前,你过了四年空对春风的日子?”她挺直身,面对他问。

  “是的,整整四年。”

  难怪初见他时,他瘦削而苍白,神态疲惫无生气。

  “那四年,你都在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我在心中不断回忆生命中的前十一年,想我三岁前爹对我的宠爱、想娘对我的恩慈、想她的悲哀,想师傅对我的点点滴滴。”

  “你心里想过这么多,难道从没怨过世间对你的不公平、亲爹对你的忽视、玉姨娘对你的残苛?没企盼过有朝一日,反击对你不仁之人?”

  “‘凡是人,皆须爱,天同覆,地同载’这话是我娘经常告诫我的,仁物爱世,世间人物皆有情,没有谁对谁不公,也许世俗眼光有它审判角度,但只要我过得怡然自得,谁的态度都影响不了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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