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不仅仅是这样。”她恨她!
“告诉我,你想怎样?”
“我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要她异地而处,尝尽弱势者的悲哀。”
“予蓝,得饶人处且饶人。”轻叹,他们的差异性格在这里发生冲突。
“她饶过我吗?一次口角,她要毁我清白;一次管教,她夺去夫子一条命,她为什么处处不饶人,却又不准别人用相同的方式对她?”
“夫子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就跟你娘至死伤心的事一样?只要是过去,就算、就云淡风清?错了!有些事永远都过不去,冤魂难平、情伤难尽!我恨她,我会用一切手段毁了她。”
“予蓝,她是一条生命,仁民爱物……”
“不要跟我唱高调,是不是非要我死亡,才有权恨她?”
“别偏激,你毕竟还好好的。”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因为她,我毁容,也差一点毁了女子比生命还看重的贞操,你怎么会觉得我还好!?我一点都不好啊!不要跟我谈仁爱宽恕,我不是圣人,假使只有当恶鬼才有权利害人,那么我情愿当厉鬼。”她推开他,不要他的怀抱、不要他的仁慈。
“你不会毁容,我保证一定会治好你,至于你的贞操,它在我手中,我会爱你、会呵护你一辈子。”
他的连声保证,抚不平她的难平心事。
“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听懂了吗?我不要你的爱,一点都不要!”她拼命捶打他,泪一开闸,再关不住。
“告诉我,你要什么?只要我办得到,我一定为你尽力。”他急了,予蓝的疯狂让他心焦。
“我要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要好人生、坏人死,我要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我要欠人者,把债全给我吐出来!”
予蓝又哭又闹,或浅只能抱紧她,默默相陪,直到她累了、倦了,在他怀中沉沉入睡。
***
苏家最近连连出事,先是一个丫头被玉姨娘卖进迎春阁的事闹开,苏家苛待下人的传闻又是沸沸扬扬,牙婆们互相耳语,千万别带姑娘进苏家。
幸而,玉夫人让宽厚的神医少爷剥削去了管家权力,改由另一个较温和的宜夫人掌家,这才教人拍手称好。
接着,程家一顶花轿、一纸休书,原封不动的五十几箱妆奁,浩浩荡荡从城外抬进苏家。
两个多月前,坐在马背上迎娶苏家闺女的程家大少,翩翩风采不见了,只余满面怒容。
轿子被扛进苏家大宅,张总管忙上药铺,请回大少爷。
回到苏家,大厅外上百个仆役垂手侍立,大厅内采欣偎在玉夫人怀里哭啜不止,宜夫人婉言相劝程东青,希望事情能有转圜余地。
或浅叹气,提起衣摆走人。“妹婿,今日造访,不知有何贵事?”
“苏兄,东青无能做你的妹婿,今日特地休书一纸,将令妹送回。”
“你以为把人玩够了往娘家一送,你就没了责任啦?我们家闺女清清白白的名声,全让你弄脏弄臭了,往后要叫她怎么过日子?”玉姨娘张牙舞爪的冲到他面前,扯着他的手腕不肯放。
“是啊!我做错什么,你凭什么休我?”采欣也跳到他面前叫嚣。
“你做对过什么?妇德、妇言、妇功,你符合哪一项?你不孝顺公婆、你多话、嫉妒,你甚至还……偷窃!”程东青气得一甩袖,背过身去。
“程兄,请先息怒,这件事我不能作主,是否请你在舍下盘桓数日,我让总管到北京请家父回来,到时,对于你们的婚事再议好吗?”或浅心平气和说。
“没什么可议的,我今天来,就是把人安安全全送到你们手中,从此苏家、程家再无瓜葛。”话说完,一声吆喝,他领着百名仆役离开苏宅。
“告诉我,你在程家为什么要犯下七出之罪?”或浅看着采欣,轻问。
“我……我……”她说不出好借口,只能支支吾吾。
“有什么好说的,你没看见那个程东青咄咄逼人,采欣在那个家里一定是受尽委屈,才会乱发脾气。”玉姨娘胳臂尽往里弯。
“娘,他在我之前,已经纳了两名小妾,她们没把我放在眼里,连一声姐姐都不肯尊称。听说她们原本是老夫人的贴身丫头,后来才给了东青当妾,老夫人待她们比待我还要好。”她哭得抽抽搭搭。
“我就说,这程家没伦理、没规矩,把个下人捧得比正室还高,也不想想咱们苏家是什么家庭,可由得他们这样子欺侮厂
“玉姐姐,你别再生气,一路跋涉,采欣已经够累了,你让她先回房休息。”宜姨娘走向前,想伸手安慰采欣,却让玉姨娘一把推开。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现在你可得意了,当家夫人!你是不是在看笑话呀?我告诉你,就算我女儿被人休了回来,都好过你养个白痴女儿。采欣,走!到娘房里去,我倒要看看这个宅子里,有谁敢欺负你!”
“宜姨娘,别介意,玉姨娘是关心则乱。”看她们相继离去的背影,或浅缓言安慰。
“我知道,我哪里会这么小气,听说你药铺子里挺忙的,快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要是家里有什么问题,你先和予蓝商量,这两天,她情绪已经比较缓和。”想起予蓝,他心中有丝丝暖意,早晚他会要求爹爹让他娶她为妻。
“放心,我会常去看她、开导她,这些日子,我看她和采铃感情挺好的。”
“采铃是个心思单纯的好女孩,姨娘,你不用太替她操心。”
“我知道,白吃了你开的药方,我觉得她晓事许多。”
“那就好,真不多说,我走了。”颀长的身子跨出大厅门房,姨夫人欣叹。
“姐姐,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慰了。”
***
夕阳西下,朵朵云彩在天际镶起一片灿烂,屋内,予蓝、翠玉、珍珠围着圆桌做针织,一针针刺绣,刺出绚烂风景。
“予蓝姐姐,什是妇德、妇言啊?”珍珠忽地抬头问。
“怎么突然想问起这种事儿?小珍珠儿长大,想许人家了?”翠玉取笑她。
“才不是呢!上回程家姑爷把大小姐送回来的时候,说她妇德、妇言、妇功没半项符合,还说她不孝顺公婆、嫉妒,后面的话我是听得懂啦,可前面我就不知道了。予蓝姐姐,你告诉我好吗?”
“你后面说的那部分叫做七出之罪,包括无后、生重病、淫荡、不孝、偷窃、嫉妒和多言,不管犯了哪一样,夫家都能提笔休书,把女子往娘家送。至于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则是指女子应具备的四种德性,女子要温婉贞德、寡言慎行、容貌姣好、女红线活样样皆备。”
“那当女人岂不是太倒霉?长得不够漂亮、爱说话、嫉妒……全成了男人想换老婆的借口,真不公平!”珍珠嘟起嘴不依。
“可不是,女人在这个社会里是没地位的。”翠玉叹口气,心有戚戚焉。
“别悲观,世上还是有许多好男人,只要是心爱的女子,缺点再多,都能全数包容。我来说个有意思的故事给你们听。”予蓝笑说。
“听故事?好哇好哇,予蓝姐姐,你快说。”珍珠连声催促。
“在魏晋南北朝时有个很有名气的家族,姓阮。有一天,阮德如的妹妹出嫁,这个新娘子妇德、妇言、妇功皆备,但是她样貌极丑,丑到新郎不愿意进入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