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寻君觉得好疲倦。她揉揉太阳穴,费尽力气才让自己走回卧房,她举步维艰的行走,就在她终于把自己放到床铺上时,一阵痛楚向她侵袭而来。
痛从骨头深处泛起,渐渐地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这份椎心的疼痛,她的心脏狂烈地敲一击着胸腔,咽喉被紧紧压迫,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寻君痛得错缩成一团,齿牙碰撞的格格作响,她痛得想呼大喊地却发不出声音,她觉得血管里的血液在瞬间冻成冰柱,将一根根血管撑开、迸裂。
她不断要求自己快些晕厥,但意识却异常清晰,她能感觉每一分痛苦在侵蚀她的身体,却动弹不得。她茫茫然地睁大空洞的双眼,直盯着天花板。泪水自她的眼角滑下,串串泪珠把枕头儒湿成一大片。她总算明白妈妈为什么要选择死亡来逃避、为什么她会通不过试炼,因为那种痛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呀!
时间在煎熬中分秒流逝,疼痛逐步褪去。被疼痛摧残过的身体疲惫不堪,她像个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床上,意识逐渐地离她远去,终至沈沈的入睡。
天尧接到电话后,匆匆向致翔交待过,就快马加鞭的赶回家。
刘妈说寻君从早上回到家后,就一直呈现昏睡状态。张医师来看过也查不出病因,他帮她做了几项检查、打上点滴,到现在她还是没醒过来。因为觉得事态严重,才打这通电话通知他。
看看腕表,计算时间。照刘妈的说法,她至少昏迷了十二个钟头,怎会这样?她生病了吗?要不是刘妈细心,等他应酬完、回家后才发现,那时情况会有多恶劣?他不敢想像!
径自进入寻君卧房,她仍然熟睡着。
天尧将她抱起,小心地搂在胸前,轻唤她的名字。
像回应他的轻唤般,寻君的眼皮跳动两下,然后自昏睡中幽幽苏醒,缓慢地睁开双眼。
映入她眼帘的是两簇微皱的眉尖,她微微一愣地问他:“又有人惹你生气了?”
“怎么这样问我?我常常生气?”
他瞳眸中闪烁着清亮的神采,语气中充满关爱与疼惜,他竟拿对待心心的态度对她,她顿觉受宠若惊。
“你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没有!我觉得很好。”
“没有?为什么会昏睡那么久?”
“我只是累了!”她不想让他担心。
那晚天尧虽说,如果真有万一,他会娶她。可是她不愿意,不愿意他为了诅咒而娶她,假设他们有结婚的一天,原因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他爱她。
因为她有她的尊严!即使在深陷痛苦时,曾有过放弃的念头,但现在理智恢复了,她不要利用他的同情和责任感,来迫使他做下决定。
“张医师帮你检查时你为什么都没知觉?”
“我知道他帮我做检查,可是我好累不想动。”她垂下眼帘,回避他的眼光。
“为什么会这么累?”他半信半疑。
“我昨晚没睡!”她随口编扯了说话。
“为什么没睡?”他看得她心慌意乱、呼吸急促的。
“想到心心要离开有点放心不下。”她眼光闪烁,不敢面对他。
“真的?你最好不要骗我。”他低声警告。
“真的!”她咬咬唇郑重地点头。
“你能不能答应我,要是发生任何事都会来找我商量?”他叹气,不想再追问下去,再问也只是问出她更多的言不由衷。
“好啊!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她故作轻松。
“如果真是麻烦,我早就惹上了。”是啊!早在她母亲把她交到他手上时,她就是他的“专属麻烦”,只是他觉得越来越乐于接收她这个麻烦。
“那么你赖不掉了,我会麻烦你“一辈子”的!”虽然她的一辈子所剩不多了。
“放马过来!”他滩开两手迎向她。“你饿了吗?”
“饿坏了!”她拼命点头。
“我带你出去吃饭!”
她看着闹钟上的指标,讶然地问道:“都十点了,你还没吃饭?”
“被你吓饱了,哪有心情吃饭?”
“对不起!”
他说他被她吓坏了,是不是他的心里面已经有了她的影子?或者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他的责任?
“走吧!发什么呆?被吓傻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看着他关心的眼神,她心底激动不已。算了,只要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在乎她,管他是责任还是义务,对她而言都足够了!
早该看清的,未必每个人都有福气能捉得住爱情这种虚无缥缈、如梦似幻不真实的东西,虽说心中有些遗憾,但在死前叫她碰上了他,能体会单恋滋味不也是一种幸福?实在不能奢求再多了。
她不顾一切地投入他怀里。她不说、不想也不猜测,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汲取着他的温暖。
“谢谢你,谢谢。”她不断地低声呢喃。
纤细的两只胳臂紧紧环着他的腰背,小小的头儿窝在他的胸前,暖暖的呼吸拂过他的肌肤,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将她圈抱在胸前。
“小傻瓜。”他纵容的抚摸她的长发。什么时候起他也开始在期待她的拥抱了?他没花太多心思去想,任凭感觉去做主。
天尧坐在电脑桌前,萤幕上的文字一个也进不了他的大脑。
想起寻君闪烁的眼神,他迷惘了!
从带她回来开始,她被天阳排斥在外、刘妈拿她当隐形人看待,连他自己都认为她别有用心、企图从他身上获得什么。然而她并没被这些打倒,她不畏惧地面对每个不友善的态度,渐渐地她赢得众人的友谊,一步步的走入这个家、取得所有人的认同。
对他们而言,她不再是个陌生的闯入者,她已经跟这个家密不可分,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她想要的不是如愿了吗?为什么她看来那么不快乐?她最近老是神魂不守、若有所思的,几番撞见她回避众人、躲在角落哭泣,问她在想什么,她总是掀起一个甜蜜蜜的笑容,说沙子跑进眼睛。
她心里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难道她口中的诅咒确有其事?不!他是个成熟男人,不会让一个十九岁小女生的幻想迷惑。天尧没注意到,他已经把寻君说的诅咒从“谎言”定位成“幻想”,或者可以说,就算是谎言他也已经默许了她撒谎。
起身步出房门,他必须跟她好好谈谈。
屋内屋外找过一圈后,天尧在顶楼花房找到喝得醉醺醺的寻君。
他上前,看看所剩无几的啤酒,忧心冲忡地看着她。
“快起来,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她抬起迷蒙醉眼瞪着他瞧。“你是牛头马面吗?要带走我吗?”
看来她不是普通的醉,居然拿他这个超级大帅哥当牛头马面看。
“别胡说了,起来,我抱你下楼。”他一手扶起她的背,一手放入她膝盖后,将她打横抱起。
“不要、不要,我不要跟你走,求求你,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死、不想死了。”她用力推开他的胸膛。
“寻君,醒醒!”
“我不要!你告诉阎罗王,再给我十年寿命好不好?下辈子我还它二十年。”
这小妮子连阎王都敢跟人家讨价还价,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有事自己找地当面谈,我只负责拘提人犯。”就当是处罚她把他看成牛头马面吧!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吓她。
“我想留下来,舍不得走了呀!我不想离开天尧,拜托拜托……”唉!他叹息,她到底在想什么,又是那个荒谬可笑的诅咒之说?他怪起寻君的母亲不该灌输这种怪力乱神之说给孩子。现在,他的“谎言”从“幻想”又沦为“错误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