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我需要太了解他。”
“这是我的家,这两个女人却在那谈论我,好像我不存在似的。”令方大声抱怨。
“我是在帮你忙呀,免得安曼把你当怪物。”然后她告诉安曼,“我以前就以为他 怪里怪气的。你习惯他就好了,他其实人满好的。”
“谢了。”令方又吼:“你少帮些倒忙我会更感谢。”
“干嘛呀你!吃错药啦?”
“那要问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头更痛了。”
“他平常不是这样,安曼。平时他脾气很好的,有时甚至称得上温柔体贴,今晚… …”
百珍停住,蓦地笑起来。“啊,我明白啦。要我回避,早说嘛,鬼吼鬼叫的,妨碍 安宁。”
她站起来,经过令方时,拐拐他,“别忘了我要你问她的事。我到房间里去,安曼 ,你要走时叫我一声哦。”
她离开客厅后,令方长吁一口气坐下来。
“你们真是奇怪的绝配。”安曼说。
他睨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假如我是你女儿,我也情愿出走去找另一个家。”
“哼,放心,你永远不会是我的女儿的。”
“百珍很可爱,很爽朗,可是你毕竟有个未成年女儿,你该为她着想。”
令方用手掌用力抹一下脸。
“我看这种争执不会有结果的。”
“我就事实而论,谁耐烦和你争执?”
“事实?”吼了一声,令方停下来,深呼吸。“听着,我才刚决定要对你耐心、体 谅些,你可别再把我激恼了。”
这是什么话?
“我不需要你的温柔体贴。说到耐心,我的耐性差不多快被你们父女磨尽了。要不 是看到你的真面目,我同情你女儿没有个健全的家,我此刻不会还坐在这。”
“你坐累了可以站起来,没人拉着你。你要走也请便,不要乱找借口推诿责任。”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什么?”
“你叫我走。明天珊珊起来,你去向她解释。”
“老天,我发誓,你是推卸责任的一等一高手。你走吧,珊珊从此不用你管了。”
“谢太谢地!”她怒道,直起身。
“不用客气!”他也站起来,吼回人,“我送你下去!”
“不必了!”
“你没钥匙怎么回家?”
“不劳你操心!”
“太好了!”
她大步走出去,他大声摔上门。
珊珊先跑出来,然后是百珍。
“你把她气走了!”珊珊大喊。
“你要到她的签名照没有?”百珍问。
“你把我妈咪气走了!我一辈子不原谅你!”
“妈咪?”百珍怔住。
令方一把抓住要开门冲出去的珊珊。
“你以为你要到哪去?”
“不要你管!你明知她没钥匙回不去,还把她赶走,你叫她去睡马路吗?”
令方诅咒一声,把她拉离门边。
“你给我好好待在这。百珍,看住她。”
“你去哪?”
砰!他走了。
“他去追我妈咪。”珊珊得意地说。
第四章
“上车!”
“不上!”
“叫你上车听见没有?”
“我说不上,你聋了吗?”
令方一面咒骂,一面停车,下去拉住安曼,将她拦腰一抱。
“喂,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把她塞进车子,关上车门。
“坐着别动。”
“笑话。”
她推不开车门,他从外面抵住了。
“我要告你绑架!”
“我告你恶意遗弃。”
“我遗弃谁了?”
“珊珊。她听到你走了,差点和我拚命!你不和我回去,她又要跑出来找你。我可 没那么多闲工夫管束你们两个。”
“你先把自己管好,才约束得了你女儿。”
“她不是我女儿!”
“那她为什么叫你老爸?”
“她叫你妈咪,不是吗?”
安曼不禁语塞。
“我现在要到车上来,你别再跑给我追了,行不行?”
她白他一眼。“谁要你追?”
“我说的不是追求的追。”他绕过车头,走向驾驶座,喃喃自语:“这其实也不是 什么坏主意。”
他上了车,反而熄了引擎。
“你干嘛?”
“我们谈谈。”
“又要谈什么?”
“珊珊这个年纪,不大不小的,正值青春期,很虽为她找到适当的寄养家庭,再加 上她逃跑的纪录太多,中心的人想帮她也力不从心。”
“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
“你不要她,她又会开始东游西荡。以前她逃走,还有个目标,就是找她的母亲。 现在这个目标没有了,她心里受伤害,情绪上的影响可想而知,跑出去游荡,难以预料 她会闯什么祸,或甚至自我放弃、自甘墯落。”
“这番分析,你应该说给你自己听。”
“安曼,承认她,不必要对外公开,对你的演艺事业不会造成阻碍或影响的。”
“你要我承认什么?你自己为何不承认她是你女儿?”
“因为她不是我女儿呀!”
“我也一再说这句话,你并不相信。”
令方把脸转开,对着由车窗吹进来的风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静。
一定有办法妥善处理这件事。他摆平过多少棘手的刑事案件,面对、应付过不知多 少顽强、狡猾的罪犯,为什么碰到这个女人,他却只会控制不住的发火?
他把冷静下来的面孔转向她。
“我不确定珊珊为何当着你的面突然叫我老爸,我想唯一的解释,是她信任我。”
“她信任你,所以跑掉?”
“她三个月以前由一个寄养家庭溜走,上个星期少年警察队通知青少年辅导中心把 她带回来。中心床位全满,我暂时把她带到我住处。她在我那看电视看到你,便跑出来 找你,并不是我虐待她,或疏忽她,不关心她。”
“你知道她来找我?那么今晚你去茶艺馆……”
“是巧合。安曼,个人因素权且撇开不谈,珊珊需要你。”
他话中有语病。什么“个人因素”?但此时安曼累得没法想那么多。
“她完全没有其他亲人了?”
“珊珊一出生就给人领养,她的养父母不久离异,养母后来和人同居,她四岁就开 始离家出走,随后的跷家、逃跑纪录,比一个犯案累累的惯犯还要长。”他苦笑。“中 心的每个人都知道余珊珊,都觉得她一旦“失踪”,要找她,比找个通缉犯还困难。”
“余珊珊?”
“她第一个养父姓余。”
“这么说,你真的不是她父亲?”
“你总算明白了。”
不,她仍然十分纳闷。不过珊珊能找上她,非要把她当妈妈,把一个不相干的男人 硬叫成爸爸,也是不合理中的合理可能。
“珊珊为何一再逃家、出走?她不会四岁就懂得要找亲生母亲吧?”
“珊珊绝顶聪明。”
“关于这点,我领教过了。还是不对。她为什么只找她妈妈?她生父呢?”
“没有资料可查。我给你看的照片,她说她很小就带着它。也许因此她只认定她有 个母亲可寻。她不知道生父是何长相。她对生父、生母都没有半点印象和记忆。”
“我想,假如她一出生就被领养,恐怕是不会有什么记忆或印象。”
“不错。”
“可是也不能凭一张照片上一个和我貌似的女人,就认为我是她生母。”
令方想建议到医院检验以兹证明。但他顾虑到安曼可能因此避不露面,反而弄巧成 拙。
一步一步来好了。
“时间不早了,你不妨和我回去,先安抚住她,其他,我们再慢慢设法。”
要她帮这个忙,不算过分。安曼其实不仅同情珊珊,她还满喜欢那个伶俐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