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不想让你的脚废了,就给我安分点,夏启东!"他的音量比他高三倍。
夏启东楞了楞,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两人的对视有如一触即发的炮火,浓厚的火药味在四周蔓延......夏启东先妥协了。算了,这是他第一次向人家妥协,这脚伤实在是痛死人了,早点治疗,他就可以早点摆脱这个变态。
见他缓缓松下手,把脚放了下来,孟樵才稍稍卸下眼中的怒气。沾了一些药膏往他脚上推拿,他咬着唇,忍痛不吭一声,额上都沁出了汗。火药味变成凝滞的沉默,反而更显沉重。
夏启东盯着孟樵专注的模样,这家伙似乎什么都会,或许一个人只身在外,就必须具备各种生存技能;他是从小穿金戴银的大少爷,根本无法体会。不过在他身上,夏启东却看见一股奔放的自由和矛盾的落寞。
他环视了下这个凌乱的住处,嗅到一抹隐居在纷乱城市中的沧桑。床角边的地上摆了三把帅气的电吉他,电视旁也有一组设备完善的音响,地上堆满CD、唱片,他看起来的确像个颓废的摇滚客。
"你玩音乐?"
夏启东这种好语气,可是第一次窜入孟樵耳底,害他拿着绷带的手僵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夏启东,在孟樵深沉的黑眸里,似两潭深不见底的井水,只闪烁着黑暗中难以捉摸的光芒,却视不透那深处的秘密。
他淡淡地自喉中发了一个类似"呃"的音,让人搞不清楚他的回答是什么,夏启东皱了皱眉。那三把吉他价值不菲,更别说那组专业音响了。只是玩票的搞音乐不会有那么齐全的设备,而这家伙的反应实在是冷淡过头了。
"你是哑巴呀?"夏启东就是嘴巴坏,又惹来一个白眼。"我不跟不懂音乐的人废话!"
"谁跟你不懂音乐!"夏启东立刻反驳,在父母和四个姐姐的殷切期盼下,他可是被迫弹了十年钢琴、拉了四年小提琴,还学了两年吉他;更是从小在诗歌班、合唱团担任要角,低音十度、高音可以拉到十八度,收放自如的宽阔嗓子不知为他赢得多少奖章喝采,他可说是啃音乐符长大的呢。虽然......那都只是塑造他在人前完美形象的一种方式而已。
孟樵才不理会小孩子的爱逞强,他一手扯着绷带,一手掏出地上烟盒里的烟叼在嘴上,点燃了烟才继续动作。
"你不相信?"大少爷可不高兴被看扁了。孟樵在吞云吐雾中完成包扎,把烟灰弹到垃圾筒,一脸不以为然。但夏启东仍在他深遂的瞳眸里看见他谈起音乐时闪烁而逝一抹犀利的光芒。这家伙不但是个恶魔,还魔力十足呢!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弹吉他,现在就想!
"有本事就拿出来瞧瞧。"孟樵的语气非但轻蔑得可以,还十分的瞧不起人。这可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他的音乐造诣有所质疑,除了他那帮以为他只会玩乐耍帅的小喽罗以外。夏启东那双黑亮亮的眼睛满是怒火。
"比起幻觉那个二流乐团,不成熟的唱腔、不堪入耳的伴奏,我吐口水的声音都比他们悦耳。"
"哈......."夏启东真的万万没想到孟樵不但没恼怒地揪住他的衣领,居然还放声大笑。这个脸上始终紧绷得宛如雕刻的冷酷俊容,竟然会狂笑,那释放的肌肉线条,犹如化解冰山的旋风狂浪不羁。夏启东讶于惊见一个男人如此耀眼的吸引力,说真格的。他的心震了好大一下。
他们彼此似乎都忘了,前两个小时他们还大打一架呢。他的回答很有意恩,也够自信,孟樵在刹那间似乎看见五年前的自己,甚至看见不再让他站上舞台的"他"的影子.......他突地一楞,才发现自已竟然毫不自觉地笑了,而且是在这个浑小子面前。那个伤痛噬了他快三年了,他从不曾这样大笑,
孟樵捻熄了手上的烟,站起身开口:"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他忘了他脚上的法国面包现在已经变成白色潜艇堡,他转过身朝他伸出了手。
这是什么意思?现场验收吗?他绝不会让他看扁的。夏启东冲着这口气,接受了他的挑战。论打架,他可能打不过他,但玩音乐他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把他给比下去。握住他的手站起身,夏启东一拐一拐地走到音响前,在地上找到一个坐垫坐下来,研究地上成堆的CD,全是重金属摇滚乐。哼!难不倒他,他在大学西乐社里有一票玩摇滚乐的朋友。
孟樵扔了一把黑色电吉他给他,自己则背上一把透明精致的吉他,插上电源,把音箱的电源全打开,他顺手放了一片CD,瞬间流泻满室的摇滚音符,立刻反响原本寂静的夜。音感奇佳的夏启东,马上就抓到节拍,还不等孟樵调好音,他已经跟着音乐加大现场伴奏了。
孟樵可说是相当震惊地睁大了眼。看着他惊人的反应,略显纤细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非但准确地抓住狂飙的音符,连高难度的轫音也难不倒他;他放的这片CD可是在摇滚界有"吉他之神"美誉的SteveVai的成名之作呢!
孟樵加入合奏,一气呵成的搭配,将这首曲子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盖过了原的的气势。
"试试这个。"孟樵换了一片CD。
双吉他的合奏天衣无缝,夏启东甚至跟着合唱。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几首曲子下来,孟樵已经肯定了他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实力,这仅是他们首次搭配,竟然默契十足,这感觉自从三年前就不复存在了。他竟然能够在这个小魔鬼身上找回他对音乐的狂热,多少夜都是他一个人独自弹奏孤寂的音符,他以为......这世上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跟他配合的人了。
直到"锵"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尽性的弹奏,他们才停下动作。孟樵将音乐调小音量,立刻听见邻人的抗议声,他们才意识到现在可是凌晨近三点钟呢。
"这些音乐你都玩过是不是?°孟樵非搞清楚不可。
夏启东拾起几片CD,回得漫不经心。"有些听过,弹出来是第一次,我很少听摇滚乐。"
看来这个恶魔是个音乐天才,他果然是小看了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孟樵指的是,明明他出身豪门,又有一身音乐细胞,为什么让自已变成一个讨人厌的小流氓?
"关你什么事!"夏启东的回答又让他好不容易对他产生的一丝好感给破坏了。不过这小魔鬼接下来问他一句,堵住了他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你吉他弹得这么好,为什么不表演?"
他不知道这句话正中他的伤处吗?他闷闷地起身到冰箱拿了一瓶啤酒。
夏启东喊道:"给我一瓶。"
孟樵可没忘了上次他喝得烂醉的经验,他扔了一瓶牛奶给他。
"我不要喝牛奶!"夏启东气呼呼地喊。在家里,他的家人全把牛奶当开水喝,才会保养出他一身像女人似白净水嫩的皮肤,这会还要他喝牛奶,不是存心气坏他吗?
"没酒了,口渴的话就将就点喝。"孟樵才不理他。
怪人一个!自以为老成的变态!夏启东在心理直咕哝,不情愿地仰头喝干了瓶中的白色液体。牛奶一下肚,他的胃就咕咕叫了起来,折腾了一夜,他现在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