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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启东……"沈玉环心如刀割的在儿子面前跪了下来,狂颤的双手捧起了他受伤的脸。她第一次看见儿子如此脆弱的哭泣,颗颗碎钻般的泪珠狠狠地责备她这个为人母的不尽责。

  "天啊……启东……我的宝贝儿子.......妈妈好心疼......"她把他抱在胸前,抚着他的头发,泣不成声。"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启东……你到底怎么了。是爸妈的错,是我们没有好好照顾过你......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孤单......这么压抑......是爸妈不好.....'

  "我想见他……"夏启东在母亲怀里哑声启口。

  沈玉环一楞。



  "妈……他被陈叔叔关起来了……让我见见他好不好?"沈玉环简直不敢相信,她以为他只是故意说气话刺激他爸爸,没想到真的有"他"存在。

  "启东,你真的......"看着儿子眼中那分坚定不移的执着,沈玉环不禁战栗起来: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是同性恋,那么夏家还有未来可是吗?他的将来还有前途可是吗?她更不敢相信儿

  子竟然已经爱得这么深。

  "不放了他,我会继续伤害我自己;不让我见他,我还是会继续践家逃学;不让我们在一起......我会自杀,"

  "启东。"沈玉环惊呼了声,吓白了哭丧的脸."启东,你还小,可能还不清楚自己......."

  "妈!"夏启东打断她。眼神那一分执着化成无助的乞求,任谁看了心都会被他揪疼。"请你接受你唯一的......任性的......自私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我可以为他好好活着,如果你们看不起我们,阻止我们……就是逼我们走上绝路。"



  "启东....."沈玉环不知所措地哭着,"你……你在威胁妈妈......"

  "没有,妈……"夏启东目光如水,忧伤动人。"我只是试着让你了解我,我要让你了解,他对我的重要性。"

  “我答应放了他,也让你去见他。"夏正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口,母子俩一同反过头去。夏正槐皱着眉,眼角的皱纹似乎在一瞬间多了好几条,鬃边白发也自不好几簇。"但是,你还是得到美国去。学校我已经安排好了,下礼拜一就走。"

  夏启东才要起身就被沈玉环拉住,她哭着相劝:"启东,就听你爸爸的话吧,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啊!"

  只剩三天,他的爱情就要被一张机票分隔两地。三天!教他如何挽救他们的爱情?教他如何忍受与他的别离?他颓然地靠着墙,无力说出任何话。难道真如孟樵说的,这样的爱.......是不被祝福的诅咒?

  他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满脸的伤,缠满手的纱布,上面晕开的血红就像他胸口扩散的疼痛。他自己情况又好到哪里?他的左眼肿了个大包,嘴角破裂,手臂上也挂彩,被打肿的膝盖害他走路得跋着脚,其他连阿得在内的十来人没一个是没受伤的。

  他们一离开警察局,孟樵和夏启东就上了计程车回到住所。一路上两人的手没放开过,心里沉重得连彼此的喘息都显得费力。

  回到公寓,孟樵却不打算上楼,他牵着夏启东的手上车。"我们上山去。"

  一句话,把两个人的身影带到阳明山上的竹子湖眺望台看夜景。可惜半夜两点半雾气浓厚,空气冷清寂寥,连山下的灯光也闪烁得有气无力,仿佛整座城市都闷着,呼吸困难。

  孟樵点起烟来。白蒙蒙的烟雾,缠着他的思绪,将彼此捆在难分难解的情网里。风一来,吹散了迷蒙的白烟,吹痛了脸上的伤口,吹皱了纠结的眉宇。孟樵反身靠着栏杆,把夏启东拉向胸前,他嘴里还有未散去的烟草味,他唇角的伤口还有未干的血迹,却融合在胶着的四片唇里,暖暖的化成了甜蜜的伤痛。

  他忘情地近乎贪婪的吻着他眷恋的嘴唇,吻在他脸上,青紫不一的伤口上,吻在他郁结的眉心中,吻在他轻合的湿润睫毛上。他的吻有霸道的时候,有狂放的时候,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温柔得教人心都碎了......

  "这阵子掉的眼泪,大概比找这辈子掉的还多。"夏启东低声打破沉默。"现在我又想哭了......"

  "你可以在我面前哭,在我面前笑,在我面前做最真的你;哭的你,笑的你,生气的你,悲伤的你,都是我爱的你。"

  "我......"才开口,眼泪就毫无预警地滚了下来,连他自已都吓了一跳。

  他双颊泛红,伸手想拭泪,却被孟樵阻止,让那道透明的水线在他脸上划下美丽的弧线,教人叹为观止的晶莹剔透,让孟樵忍不住伸手去盛接那颗颗璀灿的宝钻,耀眼的粉碎在他的手心。不忍心见它破碎,又挽不住它滴落在指缝间,他禁不住地叹息,叹息留不住这瞬间的美丽。

  "我不想离开你。"夏启东晶亮的眸子浸在愁海里。

  孟樵深深地望着他,在他深情的注视下,所着的思绪都无所遁形。"你明白的说,你以什么条件换取我们的自由?"

  夏启东沉默。风冷冷的吹,却分不清是伤口在痛还是心在痛?

  "你不想离开我又是什么意恩呢?"他虽然柔柔地问,夏启东听了却感到重重的疼,

  "你也知道,不管我躲到哪里,都逃不过我老爸的手掌心,原来.......爱情必须牺牲这么大的代价,才能得到些些的报偿,他......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他最大的宽容。”他无奈地说着,失去斗志、不再反肮的夏启东,无助的像乱了方寸的小孩。

  "三天后你就要去美国了?"他蹙着眉问。

  夏启东点头。

  "你真是笨蛋。"孟樵一副被打败的口吻。

  夏启东皱着眉看他,孟樵却反过身将双手摆在栏杆上。手上的烟不知何时熄了,他又点了一根,倦倦地拨着被风吹乱的发丝。他抽着烟,声音也带着沧桑。"我宁愿你不要告诉我,那么这三天就可以成为我们最珍贵的回忆。"

  "你要我自己忍受痛苦吗?真残忍。"

  "我宁愿被丢进牢里,也不要你三天后就走。"孟樵闷闷地说,他用力地抽了一口烟,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稀薄起来。

  "孟樵......"

  孟樵把头低靠在拦在栏杆手臂上,传来的嗓音有些含糊沉重沉重。"对不起,启东......"

  他反身缓缓滑坐到地上,夏启东他跟着坐了下来。孟樵顺势躺在他腿上,仰望夜空。怎么好不容易一个天晴的夜,却没有星,也没有月,只有稀薄的冷风幽幽飘荡,"启东,我们每晚都来山上看夜景、看日出,晚上去看飞机、洗温泉......"

  他枕着他的腿,望着默沉的夜色说,眼中带着浓郁的满足,仿佛一瞬间,他就要把三天的期限忘记,仿佛这样的享受可以是永远。

  夏启东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对他们而言,每一秒相聚的时刻都可以是永恒。他也抬头,努力在漆黑的夜空找到一颗微弱的星光。

  "白天的时间我们可以去海边,去白沙湾,去淡水。对,我们可以去浮潜。"

  "我想去明德乐园。"孟樵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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