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问我为什么来我你?也不带我上楼吗?"孟樵没什么反应,声音也很轻。
"我等你告诉我。"
他总是这样,好像任何事对他而言都不痛不痒、无关紧要,别人都以为他自大、他冷傲,她了解他的个性的,只是她想要的太多太多了,他的淡漠不理,累积在她心里成了堆积成塔的委屈。
"上楼再告诉你。"她坚持说。
楼上有夏启东的东西,她发现不疯掉才怪!孟樵皱皱眉。何况这么一带她上去,肯定被她缠住,他只是回来放个东西,待会还得去接夏启东呢。
小雅的眼泪又一颗颗的掉了下来。她好想生气,却发不了怒,就算对他生气,他也不会改变对她的态度,所以她只有哭,用泪水来造成他的自责。"连一点点的安慰你也不给,好无情......"
孟樵还是无言,只伸出手为她拭去滚落的泪,然后拉着她起身开门上楼。
孟樵的家还是乱,唯一改进的是,地上不会有打转的空酒瓶。上次害夏启东扭伤了脚,孟樵就开始收拾地上的垃圾,至少走路时是安全的:至于衣服、杂志、CD……反正整理了还是会乱的,就干脆乱到底。
小雅不是没来过他家,几次来都让她累得在自己家里躺一天,因为帮他打扫这个猪窝的缘故。可是她今天哭丧着脸,也没体力,更没心情帮他整理了。她坐在沙发上,手捧着他递给她的可乐,双肩还在抽搐。
孟樵坐在桌沿上看她,嘴里叼着烟,几丝半干的发丝不听话的垂在额前。就是他这股潇洒,不知伤了多少女人的心,小雅看得痴了。
"怎么了?"他把嘴上的烟拿在手上,往身旁的烟灰缸弹了弹。
"昨晚......"她抿了抿嘴,毕竟这不是容易开口的事。
她垂下了头,却没听见孟樵追问的声音,他不会问的,他只会等她开口继续说,不说的话就拉倒。"我和瑞奇上床了......"
她说了,而且孟樵也有了反应,算是很大的反应。他一顿,然后睁大眼,托起她的脸看他,她的眸子依然浸在泪水里。
"为什么?"孟樵两道浓眉不悦地紧蹙在一起,他知道瑞奇对小雅的一片痴情,小雅不应该是会玩弄他人感情的人啊!
"因为你!"她哭道,把罪过都丢给他,教孟樵为之一震。
"你知道我爱你呀!瑞奇的心情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被不爱自己的人践踏的可怜虫!"
"啪"一声,她一楞,孟樵给了她一巴掌;绝对不是无心,而是有意地赏她一个力道很轻的巴掌。
"至少我把你当妹妹,妹妹的感情可以比情人还长久,你不懂吗?"他的声音低沉冷酷,听得小雅全身都冻结起来。"但是你把瑞奇当什么?你又把自己当什么?"
小雅不断地发抖,眼泪一粒一粒地掉。孟樵的话比刀还利,割得她痛不欲生;孟樵的眼神比针还刺,看得她无地自容。妹妹……这是她得到的答案,她心如刀割。猛地起身,她再也不敢看他了,想转身就跑时,孟樵抓住了她。"小雅。"
"放开我,你不要理我了。"她激动地哭喊。"你别做傻事。"
"你别管我,放手!"使劲地甩掉他的手,她一转身,脚下被地上的衣物绊了一下,她差点跌倒,孟樵及时拉住了她。而绊住地脚的,就是夏启东的牛仔裤。小雅呆了一下,那条裤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孟樵的尺寸,加上被她一踢,粗心的夏启东把皮夹放在这里,她清楚地看见脚下那个打开的皮夹里的证件……
她小脸惨白,连眼泪都震惊得忘了掉。当她再次抬头接触到孟樵那双深似幽井的黑眸时,他眼中流露的叹息,他两潭忧郁的黑水,随波流荡的情怀,若有所诉的尴尬,甚至歉意……
她立刻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七章
远远地,孟樵在车上就看见夏启东。被群众簇拥的他,人群中只有他最耀眼。他一手摆在车窗边上,嘴上的烟薰得他眼睛微眯,眉头微蹙,心头一团糟。
小雅刚才状甚悲凄地跑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想不开?他没给过她承诺,连爱都没有,这样……算不算欺骗了她?孟樵自己都迷糊了。
他车内的广播正播放一首歌,他从不听国语流行歌的,但这首歌却引起他的注意:爱很简单……他听着,思考着......爱真的很简单,似乎只要一承认,就陷了下去。"没有后悔为爱日夜去跟随,那个疯狂的人是我……"
他无奈一笑。爱情、爱情......无解的毒药啊!再次把眼光投向夏启东,他的笑变柔了,可能连他自己也没发觉吧。他就这么柔柔地笑看他、看他在学校里扮演着天使的角色,看他纯洁无可挑剔的笑颜:让周围每一个人都甘心为他疯狂。
如果那些人知道他在外面混流氓不吓昏才怪。孟樵想着,忍不住笑出来......这个魔鬼,真的能够影响他的情绪变化,从刚认识他时他轻易地激怒池,到现在一想到他就不自觉笑意染上唇边。三年来,他的心情早已没有起伏,难怪夏启东笑他是老头,才二十五岁而已,他却像个四十五岁的中年人。
夏启东也看到孟樵的凝视,和身周的众人说了些话,随即快步走近车子,而那一票年轻人显然相当失望地离开了,有几个还好奇地驻足瞻望。"远远的就看着我笑,不怕被人骂是变态?"夏启东笑得孩子气。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了。即使在人群中笑闹,他都不会忽略自己一双追随的黑眸,孟樵觉得很贴心。
"你有心事?"夏启东一上车就问。
他除了已经控制他的情绪,连心思都快被他掌握住了。孟樵淡淡笑着摇头,不可否认,他实在是个相当聪明的小孩。
"你要不要猜猜是什么心事?"孟樵弹掉了烟,将车子驶向车水马龙的道路上。
"不要。"夏启东倒干脆。
"为什么?"
"没把握的事就别猜,猜对了是侥幸,猜错了丢脸。"所以地只做有自信的事、连跟他表白也是。孟樵愈来愈欣赏他的伶俐了。
"小雅发现我们的事了。"孟樵也不跟他拐弯抹角。
夏启东挑了挑眉,没什么反应,盯着他好看的侧脸,反而问他:"否则你打算瞒多久?"
好犀利的质问,孟樵笑了笑,又是老话。"我不是同性恋。"
"狗屎!"夏启东啐了声。
孟樵的笑又淡了许多,但嗓音柔柔的,像窗外细雨。"我只是个喜欢上夏启东的男人,而夏启东不小心也是个男生而已。"
夏启东不知道该不该脸红,他听了心里是很高兴没错,只是……
"你好像觉得同性恋很可耻似的。"
"不。"他轻声笑着。"过去我几乎都在同志圈子里生活,甚至最好的朋友都是同志。"
"你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是而已。”夏启东可爱地皱皱鼻子。
孟樵不说话了。也许是吧,也许是因为如果他是同性恋,那仑仑的死就太不值得了,那他的罪就更重了,他担不起,更不愿在这样的负担下去爱夏启东。他不想以同志世界的方式去爱夏启东。阿得是那圈子的人,他清楚地看见那世界的悲哀苦楚,不能被规实世界认同的伤害,他不要那样来爱夏启东。同性恋情,他和夏启东,能不能长久?他自己也没把握;能不能牺牲一切?他也不知道。能肯定的是,因为现实的不允许,所以同性之恋要激狂、更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