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过去了,他多少次经过幻觉酒吧,多少次在孟樵家楼下徘徊,又多少次被自己的倔强驳回,狼狈地逃回家抱着吉他练习。他是不是疯了?连教授都开始说他这个学期不用心了:他是怎么了?从那一吻到现在,他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想见他,真实地疯狂地想见他!他的心如此对自己呐喊,他却不敢面对。瞄他一眼也好,斗嘴也好,甚至打一架都好......他简直快被这如七个年头般难捱的日子给逼疯了。
"干嘛一脸大便样?"阿得用冰啤酒瓶冰了一下他失神的脸,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来。
夏启东啜了一口海尼根。从阿得这里可以挖到很多孟樵的秘密,只是他不明白
"伤心地嘛,谁爱来了"阿得点燃一根烟递给夏启东,又为自己点了一根,续道:"孟樵是很绝情的。"
夏启东不懂他的意思,阿得将眼光摆在他漂亮过分的脸上,说话的声音此时听来有一分沧桑。"他不常来,因为不留恋这里,不留恋他一手成立的乐团。Amazing只剩我一个,其他人都是我后来找的,唱到现在三年了,他还是这么顽固。"
阿得突然凑近他的脸,浓郁的酒气立刻刺激他的嗅觉,他在阿得眼中看见一股诡谲的光采。"小子,你三不五时跑来我这问孟樵的事,你不觉得烦吗?"
夏启东微怔,张口结舌地呆望着他。
阿得推了他一把,摇头注视着他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启口:"你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会受不了的。"
什么?夏启东瞪大了眼。他没忘记阿得是个同性恋,只是......他该不会看上他吧?
阿得斜睨他,仿佛看透他的心事。"我可是个君子,不会随便冒犯人的。"一伸手,握住了夏启东倏地僵硬的下巴,接口:"虽然你真的很对我味。"
"你再逼,我再也不踏进这里一步。"夏启东瞪他。他这股不羁的傲气,有谁抗拒得了呢?阿得忍不住大笑,拍拍他的眉。
"难怪孟樵喜欢你,你实在是很特别。"
夏启东一愣。他说什么?孟樵喜欢……他?
他的心情全写在脸上,阿得爱极他这自然坦率的模样,他迷恋着这佯的视觉享受。"孟樵是个独行侠,又是个铁石心肠,你这个小子凭什么让他救?还带你来听我唱歌,简直让我嫉妒死
了 "
夏启东仍是一楞一楞的。
阿得的眼神突地犀利明亮了起来,弹掉了烟灰,字字清晰地传入他耳底:"是你让他又想弹吉他了。"
听到这铁一般的事实,夏启东发现自已心跳得好急。他看看表,一点多了,孟樵还没下班,那他还等什么?他很快地起身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他飞快地跑了出去。
阿得抽着烟,忍不住轻笑不声,真是单纯,这么可爱的小男孩让给孟樵实在很可惜,只怕孟樵的绝情会再次伤害了对方。但如果夏启东能让他对吉他的热情活过来,也能够让他的心苏醒过来吧?
孟樵,一个人的日子,你已经过得够久了......
幻觉酒吧
即便是大雨的夜,周末的晚上仍塞满不夜的不归人。表演刚结束,小雅就跑进吧台里坐在摆在地上堆得高高的啤酒箱上,捧着孟樵给她的温开水叫道:"我不能唱了啦!我的喉咙好痛,头也好痛,刚刚差点昏倒了。"
孟樵伸手摸了一下她汗湿的额头,的确温度颇高,他相当冷静地回她一句:"你感冒了。"
"哦!"小雅翻了个白眼。"我非叫老哥帮我加薪不可。"
孟樵淡淡一笑,拍拍她的头:"让瑞奇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这样不是让他占便宜了?"要送也要孟樵来送才对。小雅噘高了嘴。
瑞奇此时也趴在吧台上,一脸的心疼,眉头都成了倒八字了。
"小宝贝,我送你嘛,你的声音都哑了。"
"还没碰到不能骂人。叫你别叫我小宝贝,恶心死了。"小雅毫不领情地瞪了他一眼。
"小雅,听话,现在就回去。"孟樵柔声劝她。
小雅听了孟樵的话,不情愿地从箱子上跳了下来,却一个脚软,几乎跌倒,孟樵手快地接住她软弱无骨的身子。小雅顺势将双手勾绕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偎进他的胸膛。
这样的画面也纳入刚踏进幻觉的夏启东眼里。他已淋了一身湿,头发上、下巴上还在滴水,却一眼就看到这个引人遐思的画面,只觉得心头猛地一紧。
孟樵的额头与小雅的碰在一起,然后启口:"你发烧了,快回去。"
"你要来陪我……"她娇声地说。
"好,你跟瑞奇回去。"他催促着。
把小雅送到瑞奇手中时,却瞥见门边的人,浑身倏地一僵……是他的错觉吧?他什么时候来的?浑身湿得像落汤鸡,眼中仍透着他所熟悉的凛冽光芒。他来了,消失了一个礼拜终于来了......孟樵竟然感到一阵狂喜,但是理智提醒他,不是要彻底忘了他吗?不是发誓不再见地吗?怎么见他一出现,竟然如此轻易地推翻了他所有的决定?
孟樵毕竟是残酷的,明明四只眼晴已经对上了,他真的强迫自己视而不见。把小雅推到瑞奇身边,交代了两句:"马上回家睡觉,明天还发烧就抓你去看医生。"
小雅一张小嘴翘得半天高,迳自埋怨:"一点都不体贴,简直是恐吓嘛。"
"好了,快走。"
打发他们离开,孟樵又从容地走进吧台忙他的事。
夏启东瞪大了眼晴,简直不敢相信,他是瞎子吗?还是故意的?夏启东握紧了双拳。好,不理他是吧?今天晚上他是缠定他了!他怒瞪着一双莹亮的黑眸,大步走向吧台,跳上高脚椅,就像彼此不曾相识,就像一切重新再来过。"一杯牛奶。"他的口气像吃了炸药。
孟樵必须花好大的劲来压住他带来的震撼。他漠然地倒了一杯牛奶给他。"牛奶不收费。"
"是吗?"他一口饮尽。"再来一杯。"
孟樵没空陪他玩游戏,把整瓶鲜奶给他。"本店请客。"
旁边的女客娇滴滴地开口了:"孟樵,太不够意思了,我来这么多趟你都没请过一次。"
"你也想喝牛奶?"孟樵的笑容很职业,夏店东一眼就分辨得出来,但这些花痴是感觉不到的。夏启东习以为常地冷然以对,仿佛在看戏似的,但是他心理实在怒火中烧;孟樵这家伙真的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就这样跟那群女人聊起来了,简直把他当隐形人看待。夏启东勉强沉住气,反正他今晚是跟他耗定了!
熬到了两点,孟樵实在不明白夏启东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他就坐在吧台上不吭一声,直到他下班准备走人了,他才跳下高脚椅紧跟在他屁股后。
孟樵的双眉简直快打结了。不理他,就是不理他,否则一旦被恶魔缠身,肯定脱离不了麻烦。
走出酒吧,雨还是下着,孟樵拉起夹克盖住头冲到停车处,很快地上车发动了车子。该死的,他到底想怎样?孟樵气得捶了一下方向盘,从模糊的后照镜看见那小子骑着摩托车紧跟在后,雨衣不穿,连安全帽都不戴。孟樵在无人的街头急驶狂飙,却怎么也甩不掉他。
终于,到他家楼下了,孟樵紧急煞车后立刻下车狼狈地甩上车门,也被雨淋了一身湿。他冲到才刚把机车熄火的夏启东面前,劈头就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