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静了须臾,门终于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新来的护理实习老师。他的眼镜歪了一边,头发和衣服都乱七八糟,脸上还有数道抓痕,身形相当狼狈,但神情却老神在在,毫无异色。
男老师愣了愣。
“什么事?”季军若无其事地扶正歪了的眼镜。
“里面怎么了?”男老师皱眉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和一名同学在进行沟通。”
“是吗?”他怀疑地往里头瞧去,只见满地狼藉,好似台风过境。
接着,他惊愕地看到缩在床上的璎桃仪容凌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脖子上还留有玫瑰色的吻痕,一到看起来像是遭到辣手摧花的模样。
男老师面色倏地丕变,怒吼道:“你对学生做什么?走!到校长那边说清楚!”他一把揪住想趁机脱逃的璎桃。“你跟我们一起去校长那边,把事情的经过说给我们听。”
“不用了。”璎桃只想赶快逃走,不想再节外生枝。
“别怕,老师会为你做主的。”男老师不由分说,拖着她走向校长室。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啼笑皆非地想,她一定是被诅咒了,才会这么流年不利。
而她也想,若真有人诅咒她,那人一定是季军。
第五章
未几,三人面对皱着眉的校长。
男老师一口咬定季军企图非礼女学生,而这的确是事实。
季军始终保持沉默。
反而是璎桃慌了,她并不希望她和季军的事情闹大。
“校长,请你马上开除他!还有立刻通知他的学校做出处分。”男老师义正辞严地说道。
校长镇定地抬手示意他安静。
“先让我们把事情厘清楚再说,如果这种事传开,我们学校的校誉一定会受损。季老师,你有什么话要说?”他宽宏大量地给季军一个辩护的机会。
“没有。”季军回道,不为自己多加辩驳。
校长再看向璎桃。“你呢?他是不是企图侵犯你?”
“我……”她欲言又止,不停瞄着季军。
“你放心大胆地说出来没关系,我们会保护你的。”男老师以靠山的姿态站到她身畔。
她又瞄了瞄季军,见他依然面无表情。
想一想,她固然不怎么喜欢他,但却不愿见他因她而受到显然不轻的惩戒,况且他也不是真正的侵犯她,也许,他只是像以前一样地在捉弄她而已。
“怎么样?”校长催问。
她深吸一口气。“他并没有要侵犯我,我们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她苦思着适当辞汇,支支吾吾地回答:
“只是……在玩,对,我们只是在玩而且。”
一听就知道是说话,别说别人不相信,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胡说!哪有人玩会玩成那样的?”男老师全然不信。“你真的不用害怕,说实话没关系,老师给你当靠山。”
“我说的是实话,我们真的只是在玩……”璎桃苦着脸,愈说愈小声,愈说愈想哭。
在玩?放屁!
哪有人会强脱别人的衣服玩的?只有季军这个色狼!变态!恋童癖!她在心里拼命咒骂,但外表看起来仍凄惨无比。
她觉得自己实在倒了八十辈子的楣了,被季军“玩弄”也就算了,现在还要面对暴怒的老师替他澄清,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正义感强烈的男老师还是不信,仍旧义愤填膺,非要校长惩处季军不可。
“她说的是实话。”季军终于开口了。“不过有一点她忘了说,她是我的未婚妻。”
男老师霎时收声,瞠目瞪着他。
璎桃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此时此刻,她根本反驳不得,感觉自己好像掉入某个安排好的陷阱。
“他说的是真的吗?”校长问她。
她低头盯着鞋尖,小声地“嗯”一声,但这声“嗯”,已足以化解目前的紧绷景况。
校长始而舒展眉头,缓和了严肃的神态。“既然如此,也不好追究本来就没发生的事。不过你们在学校还是要避讳一下,不可太过明目张胆,毕竟学校是求学的地方,知道吗?”
“是的,我会注意。”季军颌首。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校长明快地终结此事。
男老师摇着头离去,觉得自己白气又白忙一场。
稍后,他和璎桃并肩而行。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不顾她是否愿意,强行开车送她回田家。
***
一路上,璎桃脸面向车窗外不肯看他,更不愿开口跟地说一个字,她实在受够了!
季军亦是一路无语,直到田家。
“田妈妈,你好。”他有礼地问候田母。
“季军,真的好久没见到你了,你很久没来玩了。”田母一见到他,便热络地招呼。“璎桃,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感冒了,所以我特地送她回来,我现在在她的学校当实习老师。”季军向她报告道。“我刚刚已经喂她吃过药了,田妈妈不用担心。”
田母松口气。“有你在她身边我就放心了,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谢谢田妈妈。”他欣然应允。
“璎桃,先去睡一觉,等一下我再叫你起来吃饭。”田母推着软绵绵的女儿进房。
“好。”璎桃头一沾枕便睡着了。
她作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她身着纯白的新娘礼服,站在教堂红毯的尽头,听着牧师的征婚誓词,就像电影的情节一样。
“田璎桃,你愿意嫁给他吗?”牧师问。
他是谁?她犹疑,没立即回答。
“田璎桃,你愿意嫁给他吗?”牧师再问一次。
“我……”脸被一层白纱复盖着的她,瞥一眼站在身旁的人,可是她怎么看都看不清楚他的面貌。
“田璎桃,你愿意嫁给他吗?”牧师追问。
她深吸一口气,心想既然都站在这里了,想反悔大概也来不及了吧!“我愿……”
“璎桃,起来吃饭了,吃完再睡。”田母摇醒她,打断她的梦境。
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醒来,清晰的梦境犹自萦回不去,她不禁猜道,梦中的那个新郎是谁?
如果是贾斯文,她一定不怎么犹豫就说愿意。
如果是季军,她想,幸好她没把“我愿意”三个字说完。
“妈妈临时有事要出去,爸爸今天也出差不回来了,你自己和季哥哥一起吃。”田母吩咐着。“还有,哥哥也说很晚才会回来,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所以季哥哥会留在家里陪你。”
”什么?”璎桃的睡意一下子全飞走了。
田母眨眨眼,语意暧昧地说道:
“你要好好把握机会,不过要记得一定要他戴保险会,你还在读书,不适合怀孕。哪,给你。”她把一只保险套塞到女儿手里,思想比璎桃更开放前卫。
反正她还巴不得希望季军赶快和璎桃结婚,好了却她一桩心事哩。
“妈!”璎桃差点没吐血,看到保险套就想到今天在学校受到的“耻辱”,至今还心有余悸。
田母拍拍她。“快起来,我要出去了。”说完,留下女儿离家。
“天哪,让我死好了。”她将脸埋在枕头里呻吟。
“我不会让你死的。”季军站在门口说道。“起来,吃完饭再睡。”
她静默片刻,声音闷在枕头里:
“你一定要这样命令我吗?”
他走进房里来到她床前。“你起来吃完饭再睡好吗?”是问句,但命令的意义是一样的。
“我讨厌你。”不知打哪来的勇气,她脱口而出。
“讨厌我还是要吃饭。”他无动于衷。
她又静默不语。
他坐到床旁拉她起身,募地看见她泪流满面。他也静了静,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