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闲适的横胸,手中拿着一份资料,一双深眸正玩味的盯着她脸上的红晕瞧。是那种少女怀春的嫣红面孔,一个二十七岁的成熟女人,却有着十七、八岁的羞涩,她居然还这么的青涩!
“晚上去吗?”他问,缓缓的走近她桌子。
她连忙站起来。
“去。”
“有车吗?”他将资料交给她。
“我搭公车。”
“太晚了不安全,我们一起去。”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教君华连拒绝都不敢,只好以沉默代替答应。
“家里有让你牵挂的人吗?”很突兀的问话,让她抬起错愕的眼,冷汗霎时冒了满额。他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
太快的回答显示了她的不安。君华咬住下唇,深深希望这话题别再谈下去了。她的人事资料上写得清楚明白,他早已经看过了,又何必多问呢!
突然,他左手手指轻勾起她下巴,凑近了脸,“你一直很怕我,是吗?我有这么可怕吗?”
她没有回答,不敢回答,他的接近抽走了她周身所有的氧气,呼吸困难之余更让她觉得全身酸软无力。
“这样的战战兢兢,其实是不必要的,如果你明白的话。不觉得累吗?时时刻刻的武装是防我,还是防全天下所有的男人?”他扯出一个笑容,终于放开她,转身回自己的办公室。
而史君华只能虚脱的任自己的身体瘫在椅子中,无奈又无助的捂住面孔。
天哪!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呀!是一只欲扑火的飞蛾,虽怕那炙热,却又渴望那光?这些日子以来,她挣扎、犹豫,深怕雷煌真的想起四年半前的事!但她就是无法忍下心离开。留在这里——只为了可以多看一眼她心中萦念不忘的男人,即使他对她早已没了记忆。毕竟已经多年了!可是……可是……他到底是她生命中唯一与最初的男人啊!她哪能坚定心意的不去看他,不去想他?!即使二人在未来的生命中不会有交集,但她只要能天天看到他就满足了。呵!这个可悲又痴傻的女人!她是注定得这么过下去了,直到此生终了。可是,这样的日子得过多久呢?不累吗?事实上,她身已疲,心已倦,却依然痴傻的执着。
夜晚降临得十分快速。
当第一颗伴月的星子悄然出现时,夜幕即迅速的笼罩整个中天,追逐移向西天的炫目霞光。是夜了!
这样清朗的夜晚向来少见,星子一颗一颗的闪动。史君华步下雷煌的车,第一眼就是看向天空,在大厦林立中依然可见的一小方夜色。
她的少女时代几乎来不及出现就消失,从来就不曾有那种心情来赏春花秋月。念恩的出生,给了她一个努力活下去的使命。快五年了!为人母的她更是没有多余的闲暇去想那些现实以外的东西。“玩”对她而言是陌生的!所以今夜的庆功宴聚会可说是生平第一次属于“她”自己的日子。这倒教她有些茫然了。
“史小姐,不走吗?”
她的助理王美帆低声叫着,轻推了她一下,并提醒她大老板注意她很久了。
“哦!走了。”急忙收回自己的心思,跟随雷煌的脚步进入啤酒屋。
每当雷煌走出办公室向她交代事情时,她的助理不是躲到化妆间就是混迹在同事之中假装很忙。
雷煌很可怕吗?他少有冷厉面孔,但那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是十分吓人的。
别说是初出社会约王美帆了,就连其他见多识广的厂商代表见到雷煌都会心情紧张。这样的人来啤酒屋,下属会玩得尽兴吗?史君华怀疑。
才想着,雷煌就移近身形在她身边道:
“三十分钟后与我去参加一个酒会。”
“呃?”她吓了一跳。这二个多用的专任秘书工作,并不曾陪他出席过宴会,今天怎么会突然要求?而且,她身上的套装是半旧的平价品,不适合参加大场面;她脸上只有口红的妆点,她的头发,她的……反正,她全身上下都没有参加宴会的准备就是了。
“可是——可是——我们才刚来——您是主管,怎么可以先走?”她结巴的说着。
雷煌泛出淡笑,瞄了眼舞池中无法开怀尽兴的员工们。“我以为这么做对大家都好。再怎么亲切的主管都会给下属造成压力,何况是我这种人。”
“那我——是不是可以留下来?我不认为我适合出席那种名流酒会。”她厌恶极了那种光鲜炫目表相下的物欲横流;四年半前她就是从那种世界逃出来的。如果雷煌想让“所有的”员工玩得尽兴,那么就没有理由要拉着她一同去吧!他一定知道,任何人与他在一起都不会感觉到自在,尤其是她!
“放你单独一人在这里很危险。玩疯了的男人最会用酒后乱性那一套,而你是标准的小红帽。”他拍了拍她的肩,起身走向吧台,找老板去了。
她的助理王美帆立刻黏了上来,挨着她坐,神秘兮兮道:“老总八成对你有意思。”
“美帆,别生事。”君华掩藏住内心的悸动,轻轻斥着。他——怎可能看得上她呢?而……他到底记不记得她?四年半前的她?
“才不是咧。全公司单身女性有二十人之多,为什么他会只当你是小红帽?难道其他女人真的长得安全到色狼不屑一顾的地步吗?我一直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十分特别,只是从来不曾有过行动,才不敢胡乱猜测的。现在我可是百分之百肯定了。”眼角余光瞄到顶头上司又回来了,急忙跳入舞池中。
但她那一番口无遮拦的话却在君华心中造成波澜。在别人的眼中,他们之间真有这么暧昧吗?为了掩饰那份心惶意乱,急忙灌下一杯生啤酒。清凉在喉,温热在腹,霎时脸上映着红晕。
就着晕黄的灯光,他仍看到了她脸上的异样,伸手抚上她的脸,触及那灼热,下了定论“你的酒量不行。等会到会场后别喝酒。”
“嗯。”她忙躲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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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华昨夜果然没回来,太听话了吧!在天大亮惊醒后,青云抱着闹钟呆坐在客厅,开始幻想君华会不会发生什么天灾人祸。直到时钟直指六点正,她再也按捺不住,拨了一通电话到雷拓那边。
这时的雷拓当然还在睡梦中,响声响了二十来下,才不甘不愿的接起,雷拓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彼端传来,“不管你是谁,这样扰人清梦的行为很不道德你知道吗?”
青云的满腹焦虑怨气原本该用大吼表现出来的,可是逸出喉咙的却是哭泣声,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死雷拓!你睡死好了!”
“青云?青云!你怎么了?”剩下的睡意全被吓光了,雷拓的声音迅速转为清晰明朗。江大姑娘哭泣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打他有记忆以来,从来就没看过青云哭,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地大的事?
“君华——君华失踪了!她昨晚一整夜没回来,说是要参加员工聚会,却一去就没消息,她一定是遇到坏人了啦!”青云猛吸鼻子,眼泪却一直掉。这个时候她可没想到丢不丢脸的问题,只想有人分担她的焦虑急切。对雷拓,她无需刻意隐藏。
“你的室友?等等我!我马上过去!”雷拓沉吟了下,当机立断的交代完,就挂上电话。
为了工作上的方便,雷拓早搬出家中,住到公司附近的公寓,离青云的公寓只有十分钟的车程。一会儿后,雷拓就到了青云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