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临风书生模样的人正是冶素行,而坐在他对面,银衣飒然、英俊清傲的男人是郎若叶。
他是漠北阿布陀山「刀剑如梦阁」的青年阁主,年方二十六就已经是漠北七省的第一高手,手下有燕南八十二骑,剽悍异常;去年横行东汉杀人如麻的大批响马,在一夜之间全数剿灭,就是他派出其中五名高手所办的任务。
清冷倨傲如剑的他寡言罕语,几乎只要他冷冷的眸光一扫而来,就会有一大堆人吓到牙关打冷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是少见的美男子,纵然不笑,还是会迷死了一堆女人。
此刻,素来面无表情的郎若叶眉宇微微耸动,眼底闪过的一抹笑意显示出他强烈渴笑的冲动。
能把他逗到想笑的地步还真不容易,但是素行刚刚对他沮丧地吐完苦水之后,他这种想笑的冲动就抑不住。
「女人?」若叶挑眉,关不住眼底频频泄漏的笑意,「你当真认了一个女人为妻?」
「是一时权宜之计!」素行差点大叫,他翻了翻白眼,后悔一时冲动告诉好友这件糗事。「就跟你说了,我只是拿她做挡箭牌!」
若叶点点头,语气淡淡,笑意浓浓,「挡箭牌,很好。」
「你这话是什幺意思?」他戒慎地搜寻着若叶脸上真正的想法,「你的眼神很奇怪,难道你不相信我?」
「戚小小苦追你半年,」若叶静静指出,「从不见你需要挡箭牌过。」
他一时语结,吞吞吐吐道:「那是……因为……戚小小越来越麻烦,越来越不死心,我只好出此下策,红红刚好出现在我身边,我想……」
「红红?嗯。」若叶挑了挑眉,没说什幺。
素行的脸红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你那个嗯字是什幺意思?」
若叶耸了耸肩,清亮锐利的眸光掠过一抹狡狯,「毫无意思。」
「骗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阴阳怪气的表情是在想什幺,你一定是在想,如果事情真有我说的这般简单和单纯,我怎幺会唤她的名字唤得这幺亲昵?」他理直气壮地道:「我告诉你,其实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叫她红红是因为顺口好叫,并没有其它的意思,你懂我的意思吗?」
若叶执起酒杯放在唇边,抿唇一笑,淡淡地道:「很少看见你这幺语无伦次。」
「女人是最麻烦的动物,我除非是昏了头才会去沾惹上。」
若叶这次倒没有取笑他,反倒是有些沉重地道:「当初严人也如此信誓旦旦,言犹在耳,此时却和他娘子双宿双飞去了。」
虽是不争气的男人,不过看起来……挺幸福的。
「我才不像严人这幺不坚持,轻易就化做绕指柔。」素行摇摇头,啧啧道:「唉,可惜呀可惜,真不知这幺急着把头套进绳圈里做什幺?虽说春怜的确是个值得疼惜拥有的好姑娘,不过咱们的戴公子未免也缴械投降得太早了。」
若叶瞅着他,突然微微一笑,「或许你也是。」
他吓了一跳,「开什幺玩笑?要我娶女人这种三姑六婆?我情愿剃头当和尚去。」
「大话别说太早。」若叶缓缓斟酒饮酒,脸上又恢复了淡漠。
素行不知怎的心脏怦咚了一下,他急急地饮了一大口酒,恍似要将异常雀跃欢然的心跳声压下去。
开什幺玩笑,绵红芷固然可人有趣,但还不至于会教他失去了理智,纵身跃入婚誓的苦海底。
何况他们只是一面之缘,严格说起来还算是陌生人,以后更不可能会见面,所以……
他甩了甩头,要将种种不合理的情绪荡漾打心底彻底逐出去。
「若叶,明日咱们上香山寺去,听说香山上桃花开得正灿烂,游人香客如织,咱们也去瞧一瞧热闹。」他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尔雅清朗地笑道:「你可有空?去不去?」
「去。」若叶又恢复了惜字如金的酷样。
素行早已对他的脾气熟透了,丝毫不以为意,脑子里自顾盘算着明日上山可以游赏些什幺,一时之间,倒也成功地把红芷的事驱出了脑海。
可爱的小姑娘红红只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一段小小的插曲罢了,决计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一丁点的影响。
素行自信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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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红芷起了个大清早,兴匆匆溜出家门往京城里去。外头天色刚刚放亮,晓雾清浅地淡淡褪去,风花雪月大客栈的大门还没敞开哩。
「有没有搞错?做买卖的地方竟然这幺晚了还没开门?」亏她还特地早起跑过来,此刻对上的却是两堵严实紧闭的大门,而且半点也没有打开的迹象。
怎幺办呢?她来得太早了。
红芷不甘心,索性一屁股坐在阶梯上等门,就不信等不到门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街上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还有早起挑豆腐脑和馒头卖的小贩,一声声拉得悠长--
「热腾腾的豆腐脑儿……一碗只要两个铜子儿,加糖水不用钱!」
「馒头……大馒头,又热又有劲儿的山东大馒头!」
「馄饨嗳……鲜肉虾馅和韭菜,任君挑选,一碗三个铜子儿嗳!」
各种美食气息喷香而来,缭绕沁溜入她的鼻端,一阵阵地勾引着她的胄口。红芷摸了摸肚子,这才想到又忘了吃早饭就跑出来了,现在肚子正空空扁扁的。
她连忙取出小荷包数钱,算算能吃点什幺早饭。
唔,幸亏带了一贯铜钱出来,够吃上十碗八碗的馄饨汤和嫩嫩的豆腐脑了。她舔了舔嘴唇,正想要起身去买,却又害怕这幺一走错失了客栈开门的时间,更严重的是,万一他正要出门,自己就这幺错过了,又该怎幺办呢?
红芷虽然肚饿嘴馋极了,但是一想到终身大事,也只得忍痛割舍掉越喊越远的小贩子们。
呜呜呜……豆腐脑、大馒头、馄饨……统统飞走了。
她曲起了双腿,秀气的小下巴靠在膝上,百无聊赖地伸指在地上画着圆圈圈,捺着性子等待客栈门开。
慢慢地,晨雾渐渐净散一空,阳光暖暖地露脸了,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好不容易,她背后的大门咿呀一声地开启了。
她激动地就要起身,可是蹲坐太久双脚都麻了,她低低惨叫一声,苦着脸跌坐回石阶上,过了片刻才让发麻的双腿回复血液流通,她迫不及待扶着墙柱踏进客栈里。
店小二正勤奋地擦着桌椅,看见她进来,热热切切地招呼着,「姑娘这幺早呀,想用点什幺?本店的鸡丝粥、粟米粥、野雁粥等应有尽有,你要先来点吗?」
她咕嘟一声吞了吞口水,「呃……我是来找人的……不过我可以一边吃一边找吗?」
店小二愣了一下,「当然好,只不过姑娘找的是谁呀?」
「我要找一位冶公子,长得俊雅出众、彬彬有礼,是个白面书生,」她兴奋地比画着,「约莫高出我一个半头,像这样……这幺高的一名公子,你认得吗?」
「冶公子……」店小二眼睛一亮,热切地道:「怎会不认得?」
「那他现在在哪里?」她兴奋地问道。
店小二眼尖极了,扯大嗓门嚷道:「哪,不就在你的背后吗?」
蹑手蹑脚,正想要偷偷摸摸从红芷背后溜向大门的素行闻言一僵,强捺住呻吟和掐死店小二的冲动,高大的身躯略显僵硬地转过来,露出一朵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