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一天只有两个时辰,料想久了她也会死心放弃,而且他也不必成天疑神疑鬼担心自己真被蛊惑了去。
不过是两个时辰,谅她也做不出什幺事的。
红芷心里有些酸酸的,不过他的应允还是让她破涕微笑了,匆匆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她急急承诺道:「一天两个时辰,我、我不会再要求更多的。」
这是上天,也是他给她的一个机会,她绝对不能空掷错失了。
一天两个时辰……能做很多事了。
「很好,达成协议,你现在要带我去哪里走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会开始计算时辰的。
「是从今天开始吗?」她怯怯地问。
素行取出一个打造精密小巧的计时仪,这是轻花飞雪馆里首席工匠大师鲁行子所发明的,用来计量测时极为准确。
「从现在开始。」他宣告。
红芷好奇得心痒痒,好想看看他手里的东西是什幺,可是又舍不得浪费了与他在一起的宝贵时光。
她拉起他的手,心里已想好了该带他到哪儿去。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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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他到京城有名的泥人张的店铺子去。
说起泥人张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年届七十了,精神清爽身子硬朗,一手捏陶功夫独步天下,凡是他捏出的小猫、小狗,或者是小人儿,无一不栩栩如生、鲜明亮活。
京里有很多大官都来向泥人张订制自己的泥人塑像,可是这泥人张的脾气很古怪,只要他不想要接的生意,就算是一尊许一百两金子他也不做,假若是他自己喜欢的,哪怕是不需分文免费奉送也无妨。
古色古香的店铺子里,燃着暹罗和楼兰国特制的熏香,淡淡烟雾弥漫在屋里,大大小小形象各异的泥娃娃、泥老虎、泥瓶、陶罐子什幺的,随意地摆了四处。
泥人张就坐在一张老旧的台子前,就着镂空的雕花陶灯光晕下,捏着一团软硬恰好的泥巴。
素行一踏进这家名为「泥巴域」的店铺,一眼就爱上了里头的气氛。
果然还是要京城行家带领,才能够寻找到这幺特别的铺子。他低头感激地瞥了红芷一眼,却发现她直直地走向角落的泥人张面前,蹲了下来。
「红红?」泥人张银白的眉毛一挑,皱纹满布的老脸登时大喜,急急放下手上的泥团,握了握红芷的小手,「哎呀呀,你好久没有来看我了。哼,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见了新人就忘老人了?」
红芷笑咪咪,「泥爷爷,我哪是那种人,现在不就来看您了吗?最近有什幺新鲜的消息吗?」
泥人张满眼喜欢,迫不及待地道:「哪会没有?呵呵,我同你说呀,前些时候,泰杉绸缎庄的那个老板泰吾辽,不是跟花家楼的花老鸨好上了吗?结果昨天漏了馅,被花老鸨的姘头药见保给发现了,哎哟!听说他们三人扭打成一团,花老鸨满头的珠翠都给拔光了,身上只穿著薄纱小肚兜,哭成了泪人儿……可怜哪! 红芷听得目瞪口呆,「可花老鸨不是一向很凶吗?」
「这叫恶人偏有恶人磨,花老鸨对待她窑子里的粉头儿极尽打骂之能事,简直就是个没心肝的,这下好了,偏遇上个克星药见保,听说对她也是凶蛮得紧,所以花老鸨近来收敛很多了。」
红芷摇头叹息,「真是的,活该。」
「你最近有什幺好玩的消息吗?」泥人张笑得三八透顶,肘子顶了顶她,眼神频频瞥向站在她身后的英俊公子。
没想到红芷太开心了,压根没有注意到素行已经走到她背后,她兴匆匆地道:「有啊、有啊,可是我不太明白那是什幺意思,就是我们庄里的老王嫂被老王头夜夜折腾得死去活来,张三姑和李六婆却说她们羡慕死了,泥爷爷,你说她们是不是有病哪?被丈夫折磨成这样有什幺值得欣羡的呢?」
泥人张看着她身后那个英俊公子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模样,差点憋不住满肚的狂笑。
哎哟!我的天啊!
「泥爷爷,你别净是喘气,快告诉我这是怎幺回事嘛!张三姑和李六婆都不告诉我,害我纳闷了好些天,就是猜不出为什幺有人可以被折腾得那般爽快?」
这下素行的脸色不但一阵青一阵白,还整个都涨红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瓜,憋着声道:「红红,你是个姑娘家呀!怎幺可以这幺说话呢?」
红芷心一惊,老天……
她的小脸瞬间苦掉了,羞躁得连头都不敢转过去,低低地咕哝了一声,「你……全都听见啦?」
「一清二楚。」素行最后还是笑了出来,揉了揉她的发,「你呀!」
原来她也是个小三姑六婆,唉!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没有昏了头错把终身未来交到她手里,又幸好一天只给她两个时辰的时间,否则光是跟着她东家长西家短,他可能会疯掉一半。
替自已庆幸完了之后,素行不忘露出一抹谦恭真挚的笑容,有礼地对泥人张一拱手,「老前辈,您好,晚辈叫冶素行,是绵姑娘的朋友,今日冒昧前来打扰您,真是万分抱歉。」
泥人张全然不掩饰放肆精明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很快地,他眼底盛满了满意和欣赏。
「红红,你的眼光真不错。」
她的脸醉霞酡红起来,「泥爷爷,你也是这幺觉得?」
「你这丫头一点都不腼腆呵!」泥人张哈哈大笑。
素行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想解释太多。
「老前辈……」
「什幺老前辈不老前辈的,我很老吗?」泥人张皱了皱眉,笑道:「我这人最不爱那些虚礼头衔的,这幺着,你也跟红红一样唤我泥爷爷吧!老头子我喜欢玩玩泥巴捏捏东西,全城皆知,要不,也不会有人叫我泥人张,让个泥字把我的姓氏给挤到后头去啦!」
「泥爷爷,您果然是性情中人。」素行笑了,心里很是欣赏老人家。
泥人张眯起了眼睛审视他通身上下,蓦地喜悦道:「哎呀,你这相貌、这身段,真真出色,可有兴致借老头子雕塑一番?」
红芷没料到泥人张会这幺快就接受他了,而且还要帮他塑小泥人像,这是很多人求也求不来的呢!
素行微笑,「我的荣幸。」
泥人张高高兴兴地拉着他的手就往另外一张凳子上坐,和好上等泥团后,吆喝道:「红丫头,再点一盏泥灯笼来,顺道帮泥爷爷和你的心上人泡壶上好龙井来。」
「马上来。」红芷兴奋得红了脸,像蝶儿般急急舞进了里间。
素行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有一抹复杂的神色。
「年轻人,老实说,你喜不喜欢她?」泥人张静静地问。
他微微一震,迅速掩去了眸光,「泥爷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年轻人,我今年七十了,爱过哭过笑过活过,有什幺事看不出的?」泥人张语重心长地道:「红红是个好姑娘,对人又没心机,她会这幺死心塌地的对你,可见得她是非常非常喜欢你,已经认定你了。倘若你不爱她的话,就早点告诉她,别让她到最后才伤心。」
素行深邃的眼眸掠过一丝痛楚,「泥爷爷,我喜欢红红,但不是想娶她为妻的那种喜欢,我可以把她当作妹妹一般疼爱,但是……我不会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