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要不是方才听这群人在那边七嘴八舌的为扶苏说好话,勉强听到几个重点的他,还真不知为何这些奇才会聚集在这里。
不会打理商务、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可是扶苏就像捡狗捡猫似的,一个个的把流落街头的他们给捡回来,还为这些身无一技之长的人们在妓院里安插了一个职务,不但给他们工资还让他们有个栖身之所,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似的,合乐融融地一块生活。
嗯,真看不出来,那个外貌如天仙,内在似恶魔的女人,居然还有良心存在,只是,有行善的善心是很好,但扶苏不会真的以为,这些人真能在妓院里工作吧?若她以为这些人只需经过他的巧手多加琢磨,就可派上用场为她营业,那他也只有举高两手对她投降了。
在这方面,她的天真,真教他不知该怎么说。
再来,他根怀疑,那个满缺德的女人,是不是有对特定对象变脸的本事?
他已经分不清楚扶苏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了,昨夜的她,是个既缺德又狠心的女人,而今日这些人,却又告诉他,扶苏是个旷世难求的大善人,是不是她对这些奇人都怀有一颗温暖的心肠,而只有对他这种正常人,她才会有不同的不平等待遇?
他曾试着把心底的疑问提出来向这些人请教,可是所得到的答案,全都一致,皆没有人相信那个心地善良的扶苏姑娘,曾那么狠心的坑他银两又掐着他的弱点威胁他。难道是昨天他被追得太累,所以他的神智不太清醒,才会对扶苏的记忆产生了误差?可是他口袋里少了的七百两银票,却又如铁证般地告诉他,他的遭遇并非幻想。
「愈想疑点愈多。」步千岁抓着发,头痛地趴在桌上,怎么理也理不清脑海里的问题。
「万岁,你就想想办法帮帮老板吧。」秋海糖为他斟了杯热茶,满心期盼地拍着他的肩,「你看老板一个弱女子,她真的很需要一个好人手来这里帮她的忙。」
步千岁心思百般错杂地荃着她,并揣想着她的话。
虽然,他从不懂得体贴女人,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被迷得神魂颠倒,但扶苏的外貌,任男人只消瞧她一眼,就会因她而引发出男性的扶弱主义,为求她一笑,散掷千金;为求她一展欢颜,恐怕吞剑、跳火圈也都会火里来水里去的为她而做;倘若她开口要求男人留下来,也许一大堆没理性被述昏头的男人们,便马上会如她所愿地为她委身在妓院。
只是他步千岁并不是那种没理性的男人,他会不走出这上杲的大门而留在此地,继续接受视觉戕害和头痛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在这风声鹤唳的金陵城里,他无处可去、无人可投靠;二是,扶苏加诸在他身上那有如金箍咒般的威胁恫喝,让他不但连走也没法走,就是不想留下来也不行。
但,就算他硬着头皮圉下来好了,他又能拿这票先天不良、后天不全的天兵怎度办?
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但他的手下尽是些应该被淘汰掉的老弱残兵,即使他有通天的本事,他也没法让这些人把这家妓院扛起来不再亏本。
「步总管。」其它人也纷纷效法起秋海糖,集体围过来准备向他求情。他抬些掌,「别急着叫我总管,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接下总管追门烂差事。」
秋海糖皱着眉,「可是老板说。」
「她说的是一回事,我肯不肯做又是一回事。」他还没决定要不要照着那女人的威胁来扛下这个烂摊子,他只是口头上随便应允,免得她又拿着悬赏绘像来威胁他而已。
「你不愿意帮老板吗?」冬眠眼里含着两泡泪水,「老板人这么好,若是这里因为我们的关系而倒了,我们会很对不起她的。」
「你不同样也是被老板所收留的吗?」武八郎也加入说服阵营,「不帮老板,我相信你也会良心不安的是不是?」
步千岁冷冷低笑,「别把良心这两字往我的身上套,我生下来时就忘了带良心。」不要跟他讲良心这两个宇,他步千岁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良心。
「可是。」
「我的头够痛了,你们就别在我的耳边吵,让我想一想。」他烦躁地推开桌椅,张眼四处寻找那个把烂摊子交给他,就溜得不见芳踪的扶苏。
「你要去哪?」春联跟在他的身后问。
「去找你们的老板沟通一下。」他得先解决一下他的头痛问题。
在春联的指点下,步千岁悄声地来到二楼扶苏的香闺外,就着半掩的房门,他只看见她正坐在窗旁的案桌旁,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他快手快脚地在打盹的扶苏,整张小脸即将掉进墨盘里染黑前,两手及时捧住她的小脸并将她的身子扶正,在挪开双手后,发现她仍是渴睡地打着盹,一双明眸还是没睁开来。
「扶苏?」他拉来另一张椅子,坐在她身旁轻轻摇醒她。
「嗯。」打盹打得有些迷糊的扶苏,顺着他摇晃她的大掌一路倾斜偎靠至他的胸前。
措手不及的,步千岁的气息紧缩在胸口,几乎就快要窒息。
佳人半睡半醒,甜腻腻又酥软至骨子里的娇嗓,令他全身泛过一阵甜美的颤抖,而她星眸微闭,微微翘着红唇的模样,更像是种萦绕不去、令人加速沉迷的致命蛊惑。
她知不知道,他是个男人?
午后的冬阳透过沾上霜雪的窗棂,斜斜地投映在她的身上,她的气息悠悠而浅缓,所呼出来的淡薄白雾,徘徊在他黑黝的眼眸前,回荡在空气里的,除了外头霜雪的味道,还有她身上淡雅的香气,阳光将她的小脸衬托得柔和似水,他不禁伸出指,轻抚她烟黛的眉,不愿睁开的眼睫,温暖的体温,直抵他的指尖,迅速窜爬至他的心房,令他飞快地收回指。
「这么早,你就累了?」他深吸口气,将软倚在他肩头上的她推起坐正。
「我在白日里都没什幺精神。」她孩子气地揉着眼,一脸没睡醒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昨晚你没睡好?」步千岁在她又要把眼睛闭上前,适时地握住她的双肩,免得她又打盹打得东倒西歪。
「我习惯在夜里工作,所以没睡多少。」她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朝他露出纯挚干净的笑颜。
某种不明的思潮,在她的笑颜下,不由自主地加入步千岁的脑海里。
他是不是该忘了这名笑得那么令他怦然心动的美女,就是昨晚曾经狠心的想让他掉进池子里溺死的女人?他是不是该原谅她并为她找些借口来解释她昨晚的行径?
应该的,他应该这幺做的,因为她看来是如此的纯洁和无辜,只要她轻扯嘴角,绽出甜笑,她就可以为自己赦免所有的错事了。
嗯。他今天听到什么来着?
对了,家道中落。
因为家道中落的关系,穷嘛,所以贪财一点没关系,她会狮子大开口,是因为她要养活的人不只她自己,还有一群人得靠她生活,嗯,她是该坑他的。
至于她的缺德。
可能是曾经有人看她无亲无故的弱女子一名,藉此欺负过她或是让她曾吃过什么亏,所以她才会如此,所以说,这是她的保护色,她实际上是个非常有爱心和同情心的好女人,所以,缺德也没关系,因为这也是应该的。
在心底为她暗自找足了借口原谅她的步千岁,心情忽地变得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