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鬼看他脸色苍白,身体却似乎没什么异样,也觉得奇怪。缓步踱过来,从上方俯视着他,看了一会才问道,「怎么回事?」
突然又一阵晕眩传来,濮阳少仲闭住眼睛,心里一阵惊惶。他真怕万一是中了咒术,末鬼待他就像他待那些刺客杀手一样,眼也不眨的就挂了……而且就算末鬼不会待他这么狠,也不可能再让他留在身边了。「没,」晕眩感又过了,他喘了口气,见末鬼就在身旁,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你别、别赶我走。」
末鬼愣了一下。与凤凰火族敌对太危险,他原本立意要将濮阳少仲送走的,但濮阳少仲一脸无助恳求的模样却让他一瞬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好半晌,末鬼终于在床沿坐下来。「我会去刘府将事情查清楚。之后会去皇城找你。」
「我可以帮你啊!」濮阳少仲连忙说道。他想去找刘霜霜,问清楚今天早上那杯酒是怎么回事?
末鬼没有说话。今晚之约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线索,不论如何他都得去一趟证实一下。但字条上约定的时间是今晚子时,离现在不足两个时辰。若硬要将濮阳少仲送走再回来,时间上来不及;但若要将濮阳少仲一个人留在这里,凤凰火族的人可能近在四周,他却也放心不下。
「我只是想去见刘小姐一面,问清楚事情的始末……如果是我不能解决的,我一定会问你,绝不会乱来的!」濮阳少仲信誓旦旦的保证。
「这件事不论主谋者是谁,刘霜霜一定脱不了关系。在其中的谜团还没解开前,不要轻信任何人或认定任何事。」末鬼说。
濮阳少仲连忙点头。
「你可以去刘府。」末鬼最后说道,「但不论谁说什么,都不能轻易相信。」
濮阳少仲和末鬼悄没声的伏在刘府的屋顶上。他们还不到子时就来了,一直静静的待到子时将过,仍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濮阳少仲向末鬼做了个手势,两人一齐向刘霜霜居住的院落靠近。
刘霜霜的闺阁早已熄了灯。濮阳少仲将耳朵贴靠在屋瓦上仔细听去,可以察觉里头人不平顺的呼吸声,显然里头的人并没有睡着。
濮阳少仲自屋檐跃下地来,闪身隐在一株树后,手指微曲,指劲弹在窗棂上,发出轻微的扣窗声。
房里静了一下,接着便听衣裳摩擦的窸窣,好象是里头的人正在挣扎什么一样,接着却又没了声响。濮阳少仲一阵疑惑,抬头向末鬼望去,末鬼略点了下头,濮阳少仲便从隐身处走出来,压低声音道,「我依约而来,刘小姐有什么事?」
房里又是一阵挣动什么的声音,却依然没有人应门。濮阳少仲心里一动,靠在墙边听了一会。屋里确实只有一个人,但这个人的呼吸却十分粗重,好象被什么压抑住一样。
该不会……
濮阳少仲侧身闪在门旁,轻轻推开了门,里头依然没有动静。他转过身来,击剑在手,戒备着跨进屋里。比外头更幽暗的环境让他隔了一会儿才大略看清楚屋里的情形。
只见刘霜霜被人绑在床边的柱子上,连嘴上都缚了块白布,正拼命挣扎着要脱离绳子的束缚!
濮阳少仲吃了一惊,赶忙一步向前切断绳索,刘霜霜立即把塞口的布拿出来,急着说道,「你快走!」
「怎么回事,是谁……?」
「她假扮我给你们送信!现在这附近都有人埋伏要杀你们,你们快走啊!」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阵暗器破空声自背后传来,数点银标疾射向他们站立的地方,他也不及细想,左臂一捞将刘霜霜拉了过来,刘霜霜惊呼一声,另一道暗器已经打来。
濮阳少仲一低头,推着刘霜霜向墙边靠去。又一道暗器击来,他反手挥剑将暗器格落,顺手从梳妆台上抄起一小盒胭脂,逆着暗器的来向甩出,果然听得「哎呀」一声,屋外发暗器的人已经着了一记。
濮阳少仲灵机一动,剑尖挑起方才被格落的银标,就着记忆所及的方向疾射而出,只听数声惨呼传来,对方已有几个人受伤。
屋里空间虽然狭小,但一来可用来遮挡暗器的屏风、桌椅不缺,二来濮阳少仲身手伶俐,反应又快又准,一有暗器射来,他出手击落便顺势将之前格落的暗器射出,不过片刻,房外已经倒了五六个人。
对方发觉施放暗器并不见得有利,一时安静了下来。
「刘姑娘?」趁着这空档,濮阳少仲慢慢移近刘霜霜,轻声唤道。
刘霜霜蹲在墙边的梳妆台下,双手将自己抱成一团。
濮阳少仲一阵不忍心,也跟着蹲下身来,温馨说道,「妳放心,有我在,他们别想动妳一根寒毛。」
刘霜霜听见这句话,身子猛地头了一下,抬起头来盯着濮阳少仲,睁大的双眼里满是迷惘。
濮阳少仲背着光,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觉得有个身影挡在她面前,为她遮住即将来临的侵犯和磨难,她不自觉得喃喃道,「是……洪哥……哥吗?」
「嗯?」濮阳少仲听不太懂她的话语,只隐约猜想她大概是将自己误认成谁了?想细问,一阵匡啷声响,背后窗户已被滚进来的大汉砸坏,明晃晃的纲刀劈来,劲风逼面。濮阳少仲说声「得罪!」索性一把将刘霜霜抱起,纵身出了房门。
房外果然还伏着五六个人。濮阳少仲冷哼一声,右手剑脱了剑鞘,砍、削、劈、刺、点、掠,顿时又放倒了几个。
眼看从各处信道都有黑衣劲装的人涌进来,密密麻麻蝼蚁一样。这么多的人从刘府内院跑出来,却没有见到刘魁及刘家的下人,想当然大概已经遭了敌手。他想闯进内院去看看,但这批人尽管单打独斗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却有一股拼命的狠劲,即使一刀劈下来会先将自己的胸口送到人家的剑锋上,依然个个前仆后继,浑像不顾自身性命只顾杀人的机器一般。武术里讲究的什么『攻敌之必救』在这里全成了废话。
一个右手连刀带胳膊断了的汉子大吼一声猛地扑过来,濮阳少仲向侧一闪,这汉子便什倒在地,血迹拖在地上浑身滚得血人一样,两只脚用力一合将他右腿来得死紧。濮阳少仲一剑刺去,挑断了那人的脚筋,那汉子又挺起上身来,用剩下的一只左手牢牢的抱住他。
眼看另一边已经有人抡着流星槌打过来,濮阳少仲只好一剑砍去,削断那汉子的手腕,却又被他最后的一只脚绊得几乎踉跄跌倒,连忙稳住了,张眼一看,刘霜霜背后一枪刺到,他赶忙跳起来拉开刘霜霜退到另一边……
末鬼立在不远处的屋背上,和他的对手隔着十步的距离平静的互视着。早在濮阳少仲遇袭之前,他就已经和这个人交上了手。只是他们的脚步极轻,游走环绕间震动灰尘的声音远比不上叶间凝露滴落的细微声响;他们的兵器也未曾真正交击,只偶尔在几乎接触的瞬间,两人贯入剑身的真气互抵,发出宛如蛇吐信的嘶嘶轻响。
末鬼的剑很沉,既宽又厚。全力施展起来,一剑砍下十来颗人头也是平常事,很适合拥有深厚内力的男人使用,也因剑的厚重,贯入内力轻易能断他人的兵器;而他的对手所使用的剑却又细又薄,轻盈里带着不可忽视的锋利,若是将内力集中在剑尖上,抓准时机刺在敌人的兵器上,就能立时令对方的兵器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