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感觉得出来,我感觉到了。」
「我只知道,我要你好好的在这里等我,结果你让我失望了。」听不出情绪波澜, 他平淡的指出。
「既然知道你不认这结义之情了,我又何必死皮赖脸的留下呢?」身体上的病痛并 没折损她的硬脾气与倔性子,她没办法让自己装作没事一样的留下。
「所以你自作主张弄了个割袍断义,留下五个字就走人了?」他接着她的话。
她不语,默认了。
如果不是念在她是病人的分上,他真有股冲动想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看能不能让她 理智一点。
「你可曾听过我说出反悔之类的字眼?」他只问她这一句。
「没有……」她不得不承认。
「既然没有,那你做任何揣测都是无用的,不是吗?」
「可是我感觉到了。」她细声道。
「感觉?什么样的感觉呢?」这回他不容她再多运用想像力去接话,直接专断说道 。「我只知道,当我得知我的义弟变成了义妹,我的感觉很惊愕,但那是难免的,毕竟 一下子从弟弟变成妹妹,总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事实,不是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此言的用意。
火堆顺利生起,就着火光,他赶忙看小庙内还有什么可烧的木头柴枝,一并捡来全 添人火堆中,加大火势。
「幸好你走得匆忙,忘了带走包袱,里头的衣服没湿,你快换下湿衣服,免得病体 受寒,更难治愈疗养。」将她的包袱放到她伸手可及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紧 接着站到一边,很君子的转过身去,让她得以更换衣衫。
「大哥?」见他作完一连串的动作,等着他把话讲完的她只觉得更加纳闷。
「有什么话,先换了衣服再说吧!」他不急。
身上湿漉漉的确实很不舒服,尤其他又坚持,她于是听话的用慢动作、尽量在不扯 痛伤口的情况下更衣,但……「噢!」她痛呼一声。
「没事吧?」他直觉回头,意外看见一片凝脂雪肤,红潮瞬间浸染他斯文俊逸的脸 庞,赶紧又回过头。「对不起。」
「没、没关系。」她嗫嚅,脸上的红潮不比他浅。
然而这下尴尬了,因为她衣服正脱到一半却因为伤口的关系卡住了,顾忌着伤口的 疼痛,她用一个奇怪的姿势卡着而动弹不得,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当真难堪至极。
小心翼翼地试了老半天,但衣服怎么样都没办法褪下,她急得都快哭了……」
「我来帮你吧。」像是看见她困境似的,背对她的齐柏修突地开口。
「大哥?」听他要帮,她又急又羞,当场乱了方寸。
「非礼勿视,我不会偷看的。」齐柏修温言道,转过身时紧闭着眼,依循方才的记 忆朝她前进。
在柴火辟哩啪啦的燃烧声中,他走向她,闭着眼、谨守礼教地帮着她更衣。
她信任他,知道他说到定会做到,但在他摸索着帮她更衣的过程中,羞窘的感觉怎 么也褪不去,及至他帮忙她换好衣服后,她原先苍白无血色的脸还红红的,先前的病态 全没了。
齐柏修表面定力十足,但内心感觉十分怪异,不知怎地,他总是会想到方才不小心 看见的那一幕。她酥胸半露,肤如凝脂……他知道那触感,因为先前帮她疗伤时,不能 避免的碰触到了;却不知那感觉连接方才看见的画面,会如此的惊天动地,让他不自觉 气血翻腾了起来。
从没面临过这样的状况,齐柏修努力压抑下心里的躁动,维持表面的冷静,用最快 的速度帮她换好衣服。
张开眼,面前的她仍是一身男装,可不论怎么看他就是觉得不对,在这之前从没有 这种感觉,但不知为何,现在看她,就觉得她秀气得过分,单是那双眼,水漾灵透,根 本就不像个男孩子,当初他怎么会看走眼了呢?
「大哥?」樊刚卉一脸尴尬,不懂他干嘛一直盯着她看。
清咳一声,掩饰方才的失神,齐柏修道:「你累了,先休息一下好了。」
他移动门板,让它往火堆靠近一些,这才扶着她躺下。
她感动于他的体贴,但更搞不清状况了,尤其方才他话才讲一半,她还是没弄清他 究竟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自处,还是兄弟……不!是兄妹吗?他们的结拜 到底算不算数?
「你说呢?」他反问她。
直到他开口,她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了。
「我、我不知道……」她困惑,是真的不知道。
「你知道吗?当我发现你留下五个字跟一截衣角就离开时,我很生气。」他突地说 道。
「……」她无言,那是当时她想过觉得最好的处理办法。
「不管现在后不后悔,都只有我知道,你怎能没问过我,就自作主张丢下我?」温 和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埋怨。「难道你忘了我们曾在皇天后士的见证下义结金兰,发过 誓要患难与共的吗?」
她哑口无言,而他则像是要提醒她似地,念出当日的誓言内容。「祸福与共,有福 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背誓言,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些你全忘了吗?」
「没有,我没忘。」她忍不住哽咽了。
她知道,他现在这番话是要她明白,他没有拒绝她,他还是承认她这个义……妹, 不因为她的性别而有所差别待遇。
「以后也别再说什么你欺骗了我,记得吗?当初结拜,我们只说了要义结金兰,也 没指明是兄弟还是兄妹,认定的只是『齐柏修』对『樊刚开』,又何来欺骗之说?」既 然已经接受了这件事,他不愿还有任何小疙瘩存在,索性一次把话说清楚。
「咦,是吗?」她都忘了当初说了些什么。
见她露出一脸迷惘,他微笑。
这事也是他回头想过后才发现的,当初两人结拜时,恰恰好两人都没明言说出是要 结拜什么,只说了两人要义结金兰,要祸福同享……这种机缘巧合,也算是上天注定的 吧?
这样一想之后,对她隐瞒性别之事,他想不释怀都不行。
「大哥的意思是,我们要和好了?」她觉得这个问题是重点中的重点。
「本来就没决裂,何来和好之说。」他微笑,捡拾起先前她「割袍断义」时撕下的 衣角还她。「收好,以后别再随便跟大哥『割袍断义』了。」
红着脸收回那截衣角,她傻笑,在这一刻里,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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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外的,两人在破庙中的晚餐是烤鱼,但樊刚卉无福消受,由于身上有伤,又经 历了一阵操劳奔波、外加淋了一场雨,两「兄妹」大和解后,心结解开的她因为心情轻 松,不久便沉沉睡去。
趁着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齐柏修做了不少事。
首先是维持光亮、祛除寒意的问题,破庙中能利用的木材所剩不多,为了一整夜的 火源着想,他冒雨外出找木材,而且不忘烘乾的动作,细心地将湿淋淋的大批木材分散 置于原有火堆旁,利用火光来烘乾柴枝上的雨水,如此一来,等会儿使用时方便易燃, 也好避免因为燃烧湿木头而弄得一室烟雾呛着她。
弄干木头也得弄干他自己,盘腿于火堆旁,他闭目运气,好半天,除了利用火烘烤 之外,他周身隐隐散发一股热气,更甚者若细心一些,还能看见他衣衫上的湿气尽化成 蒸气缓缓升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