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绣已经不敢抬头了,她没有勇气再去揣测伦亲王对她的过去究竟知道了多少。
"我……我认输,我会乖乖随你上北京的。"她极小声地说。
见罗胜利的挑眉,"算你识相,下去准备吧!"
"求求你,延后一天再起程好不好?只要一天就好了。"她祈求地看着他。
"为什么?"
"你别管嘛,拜托啦,反正离皇太后寿辰还有一些时日,延后一天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你就答应我这点小小的要求嘛!"
她一双千求万求的媚眼、可怜兮兮的俏模样,居然让见罗报不下心来拒绝。"好吧,就延后一天起程也无妨。"他淡淡地笑了笑。
"谢王爷思典。奴婢告退。"阿绣开心的一溜烟跑掉了。
特别的丫头!见罗发现她在自己心上的形象愈来愈鲜明了,甚至到了非她不欢的地步。她总是让他忍不住发笑,纯真娇丽、天真烂漫少根筋又迷糊,天啊,她为什么这么对他胃口?
他嘴角噙着深深的笑意,一转身,却发现海总管一脸错愕地盯着他瞧,嘴巴还张得大大的。"干嘛?你那是什么表情?"见罗不高兴地瞪他一眼。
"啊?奴……奴才……"海总管结结巴巴,"奴才是想……王爷您……是不是……不太舒服?
"嗯?"见罗皱眉,"胡说什么?"
"奴才该死!"海总管慌忙下跪,极小声地喃喃自语,"若非生病了,怎么会说这么多话?还改变了自己原本的决定,真是太奇怪了!"
他的自说自话见罗可是一字不漏全听进耳里去了。
他笑了笑,没错,他一定是病了,愈来愈不像原来的自己。
而害他改变的罪魁祸首就是她--朝鲜国的金绣公主,她以为自己能瞒他多久?
哈!真是嫩呆可爱的甜甜高丽花!见罗克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第四章
鸭绿江的水,是带着悲哀的墨绿色。
江的那一边云雾缥缈,朦朦胧胧,看不清楚的对岸却是她魂牵梦索的所在,她的国、她的家。
阿绣坐在江边,不住地叹息。中国的东北和朝鲜只有一江之隔,只要望着鸭绿江,就能稍稍抚平她心中浓浓的乡愁,这是她不愿意离开东北的原因。她不知日后到了北京城,失却这鸭绿江水的慰藉,她该怎么办?
捡起脚边一片尖细的针叶,她由荷包里取出了一枚绣花针,开始在针叶上细细地刺着字。
今天,是她由朝鲜逃至东北满三个月的日子,而每个月的今天,她都会在黎明之时来到江边,学着中国人红叶题诗的典故,把她对家国的怀念之情刻在叶片上,然后放入江中,随水漂流,希望能让上苍知道她的心声,让她再回到朝鲜。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波,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她还着沉痛的心情,一字一字地刻。针叶尖细,换作平常人根本无法在其上刻字,但阿绣灵巧的双手和明察秋毫的双眼皆是天赋异禀,因此即使是小小的针叶,都能成为" 针神"的挥洒空间。
阿绣边刻边流着泪,突然,一只大手介入,抢走了她手中的叶片。
"啊?!"阿绣受到惊吓,跳了起来。"是谁……啊?!是你?!"她看到了纶亲王。大清早的,他不在被窝里睡觉,跑到这鸭绿江边来做什么?
"国破山河在……喔,是杜甫的'春望'。"见罗含意颇深地笑了笑。
"还给我。"阿绣立刻要抢回叶片。
但见罗的大手却毫不费力地攫住她的小手,不仅如此,他还将她拉近身前,看见她腮畔的两行泪水。
"你在哭?为什么?因为'国破山河在'的悲痛吗?"他明知故问。
"你管不着!"阿绣不知不觉袭用了他的口头禅,"把叶子还给我!"
见罗挑眉,大手托住她的颈后,倏然一个火热的吻封住了她的小嘴。
"唔……"阿绣震惊地睁大了眼。
"这是惩罚你学本王说话。记住了,倘若再听到你对我用'你管不着'这四个字,不论在何时何地、有什么人在场,我都会这么惩罚你。"他稍稍放松她的香唇,极霸气的威胁。
"你……唔--"阿绣话还来不及说,又一个吻封住了她。
"这一个则是惩罚你敢命令我把叶子还给你,你是我的丫头,本王有权拿走一切属于你的东西,而你无权抗议,记住了。"
"你……"眼见他又要欺上来,这次阿绣有了准备,先他一步伸出手,抵挡他野蛮的吻。"够了!够了!哪里来那么多惩罚,你分明是在吃我豆腐!"
捂住他嘴巴的小手温润得不可思议,见罗也不拉下她的手,索性舔舐着她细致的掌心。
"呀!你……"阿绣急忙要缩回手,但见罗可不放。"你……你快放手嘛!好……好痒喔!"一股战栗感由她的脚底窜起,让她面红耳赤。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怨不得我。"他一一吻过她的纤纤玉指。
阿绣蹙起蛾眉,既然挣不脱,也就毋需白费力气,任由他舔个够好了。
"嗯?放弃抵抗挣扎了吗?"见罗对她这么容易就妥协感到不可思议。
"没什么嘛,就好像被小狗狗舔到一样,一下子就习惯了。"她一派天真无邪,真不知是天生如此,或恶意装出来气他的。
见罗挑眉,"说得好,既然如此,那小狗舔你的身子,你也是可以一下子就习惯罗?"这嫩丫头想和他斗?还早哩!
"舔我的身……啊?!"阿绣猛然悟出他话中的意思,惊骇之下大叫一声,甩开他的手往后跟跄跌去。
她八成忘了身后是一条大江!见罗伸出手,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抓入怀。
"哇!"前有色狼、后有江水,真是天要亡她!
"别怕。"见罗居然泛起一抹好温柔的笑,没办法,软至温香在怀,教他眉头如何拧得起来?"我即使是小狗,也是挺挑的,对瘦巴巴的排骨没兴趣。"
"谁说我是排骨?"阿绣不高兴瞪他,"我明明是浓纤合度!"
"是吗?既然看法不同,再争也没用,我们索性验明正身好了。"他坏坏地笑。
"哇!好啦,好啦!我是排骨,你别吃我!"阿绣吓得哇哇大叫,急急举手护住自己的身子。
"哈哈哈……"见罗大笑。
"哼!"气死人了!阿绣不想再继续看他这副得意洋洋的臭模样,用力推开他便要大步离开。
"回来。"见罗毫不费力地拦下她,拿着刺字的钉叶在她眼前晃呀晃的。"这就是你要求延后一天起程的原因?到鸭绿江边学着古人的'红叶题诗"?"
"你管不……"话到嘴边,见罗一个眼神,阿绣立刻硬生生地咽下去了。"喔,对啦,我附庸风雅,不行吗?"她没好气地回答,哼!坏王爷!
"真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吗?"见罗淡淡一笑,作势看了看罩在江烟里的对岸。"对面是朝鲜国吧?"
"你明明清楚得很,干嘛问我?"
"我听说朝鲜王金旭逝世后,皇室陷入了争权的内乱。"
阿绣沉默不语,垂下了头。
"朝鲜国原本忠于已亡的明室,对我大清国时有悖逆之心,所幸传到金旭时,主动向我大清称臣纳贡、心悦臣服,也因此朝鲜才能有这近二十年的平静安定。但现在情势改变了,金旭死,皇室内部分崩离析,其中更有亲近东瀛的派系,就我大清国的立场,自然得出兵帮助朝鲜平定内乱,扶持忠于我大清国的朝鲜皇族登上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