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蒙不禁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她有这种表情是为了谁。她泰半想咬他一口吧,他想。自从硬要她留下倩影以来,他没有一刻离开过她,尤其是在她被迫坐上高椅当木偶时。
他转身对等在一旁的两个侍卫颔首,要他们立刻为画像套上叶特给的绳索,火速将画像移至早已准备好的密室,以阻绝远方的思念。
这一切动作都在沉默中进行,沉闷的气氛充斥于宽广的画室,直到亚蒙决定打破静谧为止。
“这是报酬。”亚蒙随意遮上一袋金子,沉甸甸的重量令胆战心惊的画家笑逐颜开。当初人称“银狼”的恶魔公爵找上门时,他并没料到会有这么丰盛的报酬,原本他还以为必死无疑呢!毕竟他作画的对象从头到尾就没给他好脸色看,教他想修饰都难。
“谢谢公爵大人。”弯腰领过金子之后,画家立刻收拾画具逃之天天。虽说城堡的主人事实上他不若传说中的残暴,但他的长相实在太特殊,眼神也过于锐利,一不小心很容易坠入银灰色的地狱,更别提他要他画的女子。他这一生还没看过有人生成那样,黑色的瞳孔宛如一颗滚动的黑玉,晶莹得教人害怕。难怪城堡里的仆人会谣传她是恶魔的仆人,并害怕因此而带来不幸。
看着画家飞也似的背影,亚蒙不自觉的蹙起眉心,他知道画家这么害怕的原因。漫天飞舞的谣传并不若仆人想象中的缜密,随时都有人背着他制造可怕的谣言,说他收留的女子是个女巫。
女巫!他在心中默默复诵这个字眼。在这敏感时刻,这个名词很容易成为政敌攻击的借口,尤其是在他和教廷一向不和的情况之下。
抬起一双淡透的眼,银色的眸光直往琉音身上的蛋白石项链射去,考虑该不该将她颈子上的玉石除去。在人们的眼中,她胸前的项链代表着“不祥”,是会带来黑死病的石头。他个人虽视这种说法为无稽之谈,却不得不稍微顾虑他人的目光。现在恐怕不只是雷芳堡,也许连堡外的领地都流传着这件事,他必须更小心些。
“还在生气?”亚蒙持续着笑意踱至琉音的身边,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蛋白石项链看。
琉音偏不理他,绷紧的嘴角亦不因他的和颜悦色而放松,但她心知肚明她很快便会投降,迷失在他难以理解的热情中,倾听他因欲念而转快的心跳。
“我喜欢看你微笑,但也不反对你生气。”果然他就如同往常一样地抱起她,将她放在半圆形拱窗的平台上,深深地吻她。
这几乎已成为公式!琉音昏沉的想。从开始作画的那一天起,他们即陷入相同的公式,一次例外也没有。她一定是生气,他也一定微笑,然后抱起她放在同一个平台上,热情的和她温存。
“我还是生气。”她娇嗔,再一次输给他的抚慰。若硬说有什么不同,应该说是他的眼神吧。银色的眸光中多了些放心,少了些焦躁,就好象某事刚刚底定一样。
究竟是什么呢?她不解。然后她的脑中闪过那幅画像和侍卫快速的动作,心中升起一连串问号。
他的改变一定和那幅画有关,她一定要问清楚!
“你——”突然而至的冷空气随着掀起的裙襬侵袭她未着底裤的下半身,挪走她残留的意念。冷不防地,沉重的欲望隔着光滑的皮裤抵在她的私处上头,堵住她的问话。
然后,她再也记不起来她想问的到底是什么了。肿胀的突起不断地摩擦她的欲望核心,为她原本干涩的身体带来源源不绝的甘泉。她忍不住发出声音,响应躯体深处的渴望。
听见这声音,亚蒙也安心的笑了,伸出修长的五指深入她的私处轻轻撩拨,暂时满足她的欲望。琉音几乎因这深入浅出的拨弄而达到高潮,攀着他的小手不自觉的用力,整个人不断地发抖。
亚蒙接着抬起她的下巴,印上眷恋的吻,将她抱到身上,解开腰间的束缚,很快地进入她。
激情的旋律随着身体的舞动攀升至最高的顶点。在亚蒙不断地拍送下,琉音的灵魂彷佛也跟着抽出,坠入地狱的入口,而后再重返天堂。
事后,谁也不想放开,一起沉浸于情潮的味道中,吸取彼此的体味,直到一阵不识相的脚步声响起。
亚蒙连忙放开她,给她整装的时间,自己倒是不疾不徐,动作优雅得像头豹似的,等来人敲门时,他早已着装完毕,好整以暇的等待冒失的下人。
“进来。”他淡淡的响应急促的敲门声,愉快地看着琉音泛红的脸。
心急的侍卫长一听见应许马上推开沉重的木门,在亚蒙面前半跪了下来。
“启禀主人,这儿有一封信,是勃艮地公爵派人送来的要函。”一封黏有勃艮地封蜡的信函倏地呈现在亚蒙的眼前,亚蒙伸出手接下它,对着下跪的侍卫长颔首,允许他起身。
他面无表情的打开信函,心想绝对没好事。英法长期以来的征战使得整个法国四分五裂,打了近百年战争的结果是王室节节败退,法国被瓜分为三个部分。隔海而来的英国人占领了法国沿海大片土地,勃艮地公爵领有勃艮地、纳韦尔、佛兰德尔和阿圃瓦,偏安一隅的太子查理则占据布尔日附近地区,和拥戴他的奥尔良、波旁等诸侯领地。
当他阅读信中的内容时,脸色也跟着沉下来。事情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亲英的勃艮地想借助他的力量拿下奥尔良附近的土地,以便进一步挟持皇太子查理。
他暗暗的诅咒了一声,脸色更显阴沉。长年来的征战使法国有如一块长满蛆的乳酪,到处充满利欲熏心的害虫,勃艮地显然就是其中之最。不幸的是,雷芳堡就夹在勃艮地与查理中间,帮谁都不是,最好的方法是保持中立,以免无端被战火波及,影响人民的生计。
然而勃艮地却不给他选择的权利,因为他知道凭雷芳堡目前的实力,根本抵不过他的大军。换句话说,他除了点头答应外别无他法。
该死!他被掐住脖子了。他奋斗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雷芳堡,就是为了住在这块土地上的子民,如今他却面临出卖良心与维护人民安全之间的痛苦选择,他该怎么做?硬碰硬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必须以城堡的安全为第一考量。
“发生了什么事?”琉音忍不住开口询问,他的表情好沉重。
亚蒙无法回答,就连他自己也不想将决定说出口。
琉音干脆抢过信自己找答案,在看见内文时不禁也变了脸色。
“你要去吗?”他不出声,脸上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你接受他的邀请?”他点头,她则不敢置信。
“为什么?”只要稍微了解法国历史的人都知道勃艮地根本是个卖国贼呀,为何亚蒙会选择帮他?“你是法国人啊,为何还要帮英国人打自已的国家?”
为什么?他也想问上帝为什么?既然给他不祥的出生,为何不留他一辈子待在修道院接受他的教诲,反而要他重回俗世为误解他的人们卖命?
他也很想说恨、说不,但他却没有权利这么做,只因为他的肩上背负着太多人的性命,不是来自异乡的她能够了解的。
“突然间发现自己是法国人了吗,小貂?”无法说明原因,也不想说的亚蒙冷冷的开口,表情嘲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久前你还一直否认自己是法国人,没想到一封信就能激发你的‘爱国心’,真是令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