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真不公平。”妇人回道。“听说温大善人只有一个独生子,不晓得他的为人怎么样?”
“关于这点你甭担心,听说也是大好人一个。”
“果真如此就太好了,温家……”
一群妇人吱吱喳喳的远去,冬舞没弄清楚她们在讲什么,只隐约听见她们在讨论善不善良这个问题。
善良?她当然很善良啦!只是她不会善良得把钱拿出来做善事,毕竟天降大祸的时候,是不会事先通知的。所以说有钱的时候还是省点用,存起来好。至于造桥铺路?那就省了,她一辈子也不会去干那种傻事。
悄悄的在心中做了以上评论,冬舞收拾好东西,便打道回“羽梦馆”,把她今天听到的一切,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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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呀,真是无聊!
窗外的雪花纷飞,犹如仙女在天上玩乐时来不及掬起的花瓣,辗转遗落人间,成串成片坠人“羽梦馆”内院的地面上,层层叠成一片雪白的美景。
两手分撑住双颊,手肘顶住桌面望向窗外天际不断窜下的雪花,冬舞没有太多欣赏美景的心情,事实上,她想尖叫。
她快门疯了,谁来救救她?!
冬舞在心里大叫,灵灿的眼珠子不由自主地膜向夏染的房间,脑子里想的全是她开门冲出来跟她对骂的情景。
唉!别再傻了,这是不可能的事。
郁闷地放下手肘,起身走向窗子更接近夏染的房门,冬舞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夏染,虽然以前她们成天骂个不停。
可姐妹不就是如此吗?冬舞耸肩。不高兴的时候骂一骂,再更生气的时候伸出拳头打一打。这边骂输了,找没参战的一边哭诉理论,赢的那一边就等着被围剿迸出委屈的泪水,这就是姐妹间的相处之道。
不过,这道理好像不太适用于“羽梦馆”……呃……是完全不适用,因为她们的姐妹确实跟别家的姐妹不一样,尽出些怪胎。
好吧,就算她们比较特别好了,但也不用特别到用寂静惩罚她啊!打从她爹娘出外云游,并捎回来了一封莫名奇妙的信以后,她的姐妹们就陆续出嫁,差点没把她闷死。
想起她出嫁的姐妹,冬舞不免对自己未来的另一半开始有了幻想,并有所期待。四个姐妹中属她最想嫁,也老是嫁不成。眼看着春织嫁给一户姓靖的武林大家;夏染嫁给一个粗鲁,但对她还算不错的将军;相对之下,秋绘的婚姻就显得神秘兮兮。当她打西北远道回程,只看见对方留下的婚状子,上面写着“慕容全”三个大字,想来就是秋绘的丈夫,而那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
三个月……好久的时间啊!
冬舞就是想不明白,为何春织、夏染、秋绘她们的婚事都来得这么快,唯独她等了三个月都没有任何消息,都已经快过年了,难道她爹打算就这么把她耗着,留她在“羽梦馆”打一辈子算盘?
不成,这太恐怖了。
猛对着空气摇头,冬舞深怕噩梦会成真。她早打定主意,就算要打算盘,也要到别家打,她才不要一辈子拨着泛黄的珠子,担心仓库那些存货何时才能出清,她的爹娘何时又打算出外败家。
掌家的难为啊!
冬舞怨叹,抖了抖发酸的小腿,双手撑住下巴又坐圆桌前继续抱怨。自她有记忆以来,她就和家中的算盘为伍。由于春织、夏染、秋绘她们各有各的工作和才能,最小的她除了帮忙叠衣料,偶尔跳跳舞娱乐两位老人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算帐。
不过,说到算帐,她的帐可是算得比任何人都精。别的不提,就拿她前些日子才在长安大街口卖掉的那些东西好了。除了小部分是三位姐姐留下的东西,其实绝大部分还是她自西北扛回来的宝贝。且说当日她去西北带回夏染不成,倒也没亏着,硬是在她的二姐夫那儿捞了不少好处。除了来回的食宿全由她二姐夫负责之外,她还跟他敲诈了匹好马,要了把价值不菲的宝剑。另外他受骗购买的那一箱字画她也没白白浪费,全命随行的军夫一起扛了回来。
就是这样,她才说她的算盘打得精。毕竟人都嫁了,留着满屋子东西也没用,不如整理整理拿出去卖,多少也贴补点家用。当然啦,她二姐夫送她的那匹马,她早早就给卖了,因为留着没用嘛,她又不会骑马,只是觉得不捞可惜。更何况,她这行为,也是间接在为夏染报仇!
给自己的士匪行为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后,冬舞的心思又调回“无聊”这件事上头。不是她爱抱怨,而是没人说话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也许改天她灵机一动,拎着包袱去找她大姐也说不定找她大姐?!
冬舞脑中突然灵机一动,赶忙放下手肘,灵灿的大眼瞬间发出亮光。
对啊,她可以找她大姐。依春织的来信,这回她嫁了个好人家,日子好像过得不错。她不妨上她那儿去住些时日,一来可以省点饭钱,二来可以仿效她对她二姐夫的方式,多少跟她大姐夫揩点油,带些什么东西回家的。
这真是个好主意,她之前怎么都没有想到!
一想起又有油水可捞,冬舞的精神马上好得跟刚满两岁的孩子似的满地跑,上上下下地找春织稍早才派人送来的信,越想越兴奋。
她翻箱倒筐,胡乱搜一番,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封信。那信上头写着“靖家堡”的详细地址,怎么也丢不得呀!
她拼命的找,桃花木制五斗柜的每一个抽屉几乎都教她给翻遍了,但就是找不着。
冬舞急得满头大汗,不巧这时总管又叫得跟天塌下来一样。“冬舞小姐、冬舞小姐,有信!”
她当然知道有信,瞧她这会儿不是找得满头大汗,满脸全豆花吗?
“信呀,冬舞小姐,是您等了快一年的信呀!”总管手高举着黄色信封,破门而人。
她哪有等什么信,总管是不是也跟她一样闷疯了?冬舞一脸呆滞地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总管。
“婚……婚契。”总管气吁吁地把信交给冬舞,表情兴奋极了。“冬舞小姐,是婚契、是婚契哪!”总管笑得跟嫁女儿一样,忙提醒还在呆滞中的冬舞。
“您快准备、准备,迎亲的轿子现在就在大门外等候,您的动作要是太慢,怕人家是不等您,空轿而回呢!”总管半是开玩笑,半是感伤的催促冬舞。
“羽梦管”就剩她这么一位没出嫁的女儿,过了这刻,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搞不好全得换主子。不过,他还是很为她高兴。
“你……你是说……”即使总管叫得半天响,冬舞还是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讯息。
“小的是在告诉你——您就要嫁出去啦!”瞧她呆的。“大轿此刻正在外头候着,您必须动作快!”
“我……就要……嫁……”冬舞好不容易才会意过来。“我就要嫁出去了,我就要嫁出去了!”这不是玩笑吧,她真的要出嫁了。
冬舞抱着老总管又跳又叫,抱得总管性心酸的。
“娶我的人是谁,抬轿的人有没有说清楚?”冬舞忙着尖叫,连带着把找春织的信的事儿也给忘了,眼里只容得下总管塞给她的信。
“回冬舞小姐的话,抬轿人的没说。”总管回答。“不过,依迎亲的阵仗和轿子的大小看来,对方该是个有钱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