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各位的捧场,衣服手绢儿都卖光了,现在咱们来看点别的。”荷包里又攒进好几百个通宝钱,冬舞笑嘻嘻的跟姐姐们的衣服说再见,开始卖起别的东西。
“姑娘,你脚底下那一大箱是啥呀?”围观的人都注意到,冬舞脚底下摆着个黑色的大箱子。
“这个呀?”冬舞低头垂看足足有三尺宽的箱子,嫣然一笑。“小哥,您这话儿问得可真巧呢,我正想把帮它抬到桌面上,您就帮帮我吧!”
她笑得很甜,问话的小哥立刻弯腰将冬舞脚下的大箱子,抬到由好几个桌子组成的临时摊位上,一边抬一边哀哀叫。
“姑娘,您这口箱子可真重,我这手臂儿都快被压扁了。”
帮忙干活的小哥抱怨,冬舞连忙安抚。
“辛苦您了,小哥。要不待会儿您挑件喜欢的,我算您便宜一点,就当是您辛苦的报酬。”冬舞想得很美,趁着请人帮忙的时候顺便小捞一笔,小哥果然马上笑逐颜开。
“哪,我看就这个吧。”冬舞拿出一捆画轴塞人小哥的手里。“看在您帮我抬箱子的份上,就算你二十文钱。”
“二……二十文钱?!”小哥一听,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现今太平盛世,一斗米也不过三文钱,这么一捆烂画卷,就要好几倍的价钱?
“姑……姑娘!我看不必了。这么贵的画卷儿……我买不起,你还是留着卖别人吧。”小哥跟冬舞抱怨。刚刚那些个手帕儿,好歹也是丝绸做的,还值几个钱。可就这么一捆破画卷,怎么说也不划算。
小哥算盘打得精,可冬舞却有不同的见解。
“小哥,我说您不识货,您还当真不识货呢!”冬舞抢过他手中的画卷儿,将它摊开。“瞧,这上头写着的诗句多美呀!‘春花缤飞朱颜俏,夏夜凉风拂落珠,秋红散叶趋添衣,冬寒蔼白浸雪足。’这春夏秋冬的景致都给说到了,要不是看在您刚才帮我的份上,这二十文怎么样也卖不得。”
冬舞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心虚。虽然这副题字被她二姐夫糟蹋过,还险成了他脚下的亡魂,所以外表才会破破烂烂。但她一点也不觉得二十文钱贵,反而觉得价钱还挺公道的。
“但是姑娘……”
“小哥,您就别再犹豫了。就算您认不得上头的字,也该认得这被框边的丝绸,不信您摸摸。”冬舞截断小哥话要他留意被框的部分,小哥十分听话的伸手一摸——果然是丝绸。
“小哥,我可以告诉您。我虽不懂得织染,可我对这丝绸的等级可清楚得很。这表框用的丝是上等的珠丝,所以才会闪闪发亮。卖您二十文钱是便宜您了,您到底买不买?不买我就要卖给别人了。”
原来,这口黑箱子就是莫沁涛多年以来,花大钱买下的家当。当他得知被骗后,差点派人扛出去烧了。幸好她眼尖,及时抢救这些宝物。这些字画本身虽不值钱,可那上头的表框,都是一流的丝绸制成的。可见那黑心的店老板,在字画的外表上颇费心思,否则也不可能骗得到钱。
“这……好吧。”在冬舞的压力下,小哥只好收了画卷儿,拿出二十文钱。“姑娘,你可别骗我,这些表框真的是上等的丝绸?”他不放心的又问一遍,惹来冬舞的连番保证。
“放心,我不会骗你,那真的是丝绸。”她虽凶悍,可不会骗人。
得到冬舞的强力保证之后,小哥才放心的离去。毕竟在这“绢值与钱值并重”的社会价值观中,钱与布帛同样重要。就算没买着好的字画,至少也不能赔本。
小哥高高兴兴的离去,围观的群众亦快快乐乐的靠拢抢箱子里面的字画,一时之间好不热闹,害得她差点忙不过来。
最后字画卖完。冬舞干脆连同那口黑色的大箱子,以十文钱便宜卖掉,现场又是抢得一阵头破血流。
“好了、好了,终于快卖完了。这儿只剩下一样东西没卖出去,卖完了这样东西,我就要打道回府,回家烧火取暖去。”她笑吟吟的猛掐荷包,几经叫喊之下它已鼓得不能再鼓,就等主人回家数钱。
“姑娘,您说的那样东西是什么呀?”围观的人都很好奇。
只见冬舞自布袋取出一把宝剑,骄傲的宣布。“是莫沁涛莫大将军用的宝剑!”她趾高气昂的抽出宝剑,锋利的剑锋发出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哇,好亮!”众人惊叹。
“这剑亮归亮……但真的是莫大将军用过的宝剑吗?”人群之中有一个人狐疑地问,立即引来其他人的附和。
“对啊、对啊,这真的是莫将军的佩剑!”冬舞暗地里“嘿嘿”笑了两声,幸好她早料到必定会发生这种状况,早早做了万全的准备。
“我就知道大伙儿一定会问,但不怕,我有证据。”她很快的抽出一张纸来。“这儿有莫将军亲手盖的手印,不信的人可以自己过来瞧瞧。”
众人闻声蜂拥而至,他们都没见过名闻遐迩的莫大将军手印,以及他亲笔写的字,自然又是挤个你死我活,人人争相目睹。
大家伙儿争了半天,只看见一排排歪七扭八的字,组合成勉强看得懂的句子。信里头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这把宝剑的确是莫沁涛用过的佩剑,认真说起来,信上头的手印也差得相当豪气。可是信上头的字儿,实在是……
“莫大将军的字怎么这么丑?歪七扭八都快不成个字儿了。”突然有人感叹地喟道。
“可不是吗?就连三岁孩童写的字搞不好都比这几个字漂亮。莫大将军实在应该多读点书哪,瞧他那手字,唉!”
“是呀,这字实在……”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批评信上面的字迹,差点没教冬舞听岔了气。
她的字就是丑怎么样?她的二姐夫还不懂得读写呢!要不是为了能顺利将剑卖出去,不得已必须写清得剑的缘由,她才懒得动笔,请她二姐夫盖手印呢!现在可好,瞧瞧大伙儿笑的!
冬舞霎时气得面红耳赤,开始觉得跟她姐夫硬拗来那些东西似乎也称不上是什么好主意。当时她跟他要了一匹马、一把宝剑,还有那箱字画,另外当然还有来回的旅费。可她万万没想到,所有的东西都卖光了,那把最好卖的宝剑却卖不出去,被人讥笑她的字写得丑。
“你们到底买不买,不买我收摊了!”冬舞恼羞成怒的大吼,她都快冻死了,他们还在那里吱吱喳喳。
“买、买!”众人被吓一跳,连忙推个人出来赴死,花了大笔银子把莫沁涛的剑扛回家。
哼,看来还是用吼的比较有效。
“拍卖结束,各位乡亲可以回家休息了。”好不容易才卖掉最后一件物品,她欣喜若狂的宣布散会,众人立刻做鸟兽散,冬舞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幸好她的名字总算不必倒着写,实在是太好了。
冬舞愉快的掂掂荷包,估计一下今天卖了多少银两。她在心中大约统计了一下总数,差点学男人吹起口哨。
哇,今天她卖了不少钱呢!够家里开销一阵子了。
她弯身收拾东西,打算打道回府之际,她的耳边冷不防地传来几个妇人的讨论声,好像在说谁死了的样子。
“听说温大善人前些日子去世了,真是教人难过。”
“可不是吗?”另一个妇人依依不舍地说。“像他这么好的人居然没有好报,这么早就去世,唉!”